最后的元帅夫人

　　□ 胡粲然 | 文

　　薛明（1916-2011）

　　 开国元帅贺龙夫人 薛明传奇而坎坷的一生，是延安女儿在历史激流中跌宕命运的缩影。2011年8月31日，这个传奇终结了，95岁的薛明在北京逝世。她是十大元帅夫人中最后去世的老人。

　　 薛明出生于河北霸县，原名王爱真，参加革命后改名。她早年生活艰难贫苦，父亲早亡，母亲带着她和妹妹过活。在薛明的心中，好好读书，找到一份工作，让妈妈吃饱肚子，是当时最大的理想。

　　 和那个年代大多数进步青年的思想历程一样，薛明深感国破家贫的痛苦，投身于“一二·九”运动。在爱国运动中，薛明“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只有整个社会的妈妈都解放了，自己的妈妈才能解放，只有走向社会，参加革命才能够实现这个目标”。

　　 1936年薛明加入中国共产党，并成为天津中共地下党的交通员。尔后，她结识了叶宜敬（即叶群）；为宣传抗日，1938年辗转来到延安。在延安整风运动中，薛明揭发了叶群曾在南京当过国民党电台广播员的历史，亦因此种下了“文革”中遭受残酷迫害的根苗。不过，那时她年轻漂亮，政治可靠，工作积极，很快受到重视，担任了延安县的组织部长，并受到贺龙的青睐。

　　 彼时贺龙是家喻户晓的大英雄，在延安颇有明星效应；可要想让小他20岁的薛明做妻子，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时薛明一心为党工作，并没想过早谈婚论嫁，更无意攀高枝，即使上级领导陈正人从中说项，也没有使薛明动摇。一天，在贺龙的窑洞里，贺龙大大方方对她说：“我对你印象很好，（你）党性很强，又是科班出身，不像我，军人出身大老粗一个。不过咱们可以互补，你自己的个人问题考虑了没有？”薛明在追问下，不得不说三年后再考虑，贺龙说：“行，那咱们就等三年。”

　　 当时外面下起大雨，延安的黄土地一片泥泞。薛明回忆，贺龙送她回住处，当她脚陷泥泞时伸手相牵。“他当时穿着一双长筒皮靴，白衬衣扎在裤子里，两条长腿，步子迈得很大??我正好抬起头看到闪电中的他，我觉得贺龙很帅。”薛明“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觉得今生今世恐怕和这个男人分不开了”。

　　 随后组织出面，又为这桩姻缘增加了砝码。彭真来找薛明：“老贺没有时间跟你坐在西北局的窑洞里谈恋爱，他要到前方打仗，你叫他去想（指让贺龙等三年），不可能！”在如此霹雳手段下，不久薛明和贺龙结婚，那是1942年。

　　 以贺龙的张扬个性和薛明的温柔含蓄，他们的共同生活难免磕磕碰碰。但薛明一般不会向丈夫使小性，“我要考虑维护他，要顾全大局，不能和他对着吵??”薛明的深明大义，使这一在年龄上很不均衡的婚姻和谐延续，而她做出的个人牺牲，掩盖在丈夫的光环之下，并不为人所知。

　　 1949年新中国建立后，薛明担任过一定的社会职务，但贺龙的工作和生活几乎成为她生活的全部。她给自己定了两条原则：生活上尽其所能给予贺龙最好的照顾；工作上绝不干扰丈夫，不吹“枕边风”，不拉后腿。贺龙对妻子的表现颇为满意，一次在大会上做报告，他顺口说出了心里话：“我贺龙把一切都献给党了，包括生命、财产，只有那个青衣美人薛明是属于我的！”

　　 随着1966年“文革”的到来，林彪视贺龙为“篡党篡军”的巨大障碍。残酷的内斗，加上薛明揭发叶群的旧怨，使贺龙一家受到严重冲击。贺龙被幽禁在京郊西山，薛明一直陪伴在身边。在西山的两年半时间里，他们与世隔绝。贺龙的糖尿病得不到治疗，并被限量供水，健康迅速恶化。薛明用脸盆接雨水来补充生活用水，相濡以沫之情，时穷乃现。1969年6月9日，71岁的贺龙在监禁中逝世。之后薛明被秘密押送至贵州山里劳动改造，直到林彪事件后，才被周恩来派人找到接回北京，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

　　 2009年6月27日，贺龙骨灰迁葬张家界，93岁的薛明参加了安葬仪式。她在书面发言中说：“毛主席说过，贺龙同志有三条，对党忠诚，对敌斗争坚决，密切联系群众。对于这三条，我感到他当之无愧，他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作者为近代史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