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全能银行如何参与微型金融？花旗的个案有着独特的研究价值 微型金融投资的本土化探索

　　覃羿彬

　　尽管在金融危机后遭受巨大打击，但作为华尔街最庞大的全能银行之一，花旗集团对微型金融提供的支持并未中断，这一支持迄今已有40年之久，即使从花旗为微型金融机构提供第一笔贷款开始算起，也已达28年。在这一背景下，再来看于2005年成立运作的“花旗微型金融”，方能理解为何在众多分羹微型金融的大型金融机构中（其中不乏业界响亮的名字，例如渣打、西联、VISA、汇丰），花旗有着独特的研究价值。

　　事实上，作为支持微型金融的最大型金融机构之一，截至2008年花旗通过花旗基金（The Citi Foundation）已为250多个微型金融机构提供了超过6000万美元的贷款支持，覆盖55国。但花旗并不希望把微型金融变为一种依靠西方慈善支持才能运作下去的不可持续的业务模式。“花旗很清楚花精力在发展中国家建立（微型金融投资者的）本土市场的需要，”助困顾问集团（Consultative Group to Assist the Poor，世行旗下的一个财团式机构）的首席执行官Elizabeth Littlefield说，“这肯定是现在要做的正确要务。”

　　证券化与本土化

　　当各家微型金融机构为了避免同质化而追求日益利基化的业务模式时，作为这些机构背后的财政来源，大型金融机构亦在谋求可持续地资助这些机构，并将小额贷款的风险分散。这当然是可理解的——截至2006年，微型金融40亿美元规模的信贷供给中，仅30％是以所在国的本国货币提供。

　　西方的信念投资者能否100％支持越来越多新兴国家贫困人口对于资金的需求？相应地，在那些需要帮助的国家中，是否也能挖掘到足够的信念型投资者，来资助该国的微型金融？花旗对此进行了早期探索。花旗集团小额信贷部全球主管Bob Annibale透露，早在2002年，花旗便与其子公司、墨西哥的第二大银行墨西哥国民银行（Banamex）发行了价值两亿墨西哥比索（约合2000万美元）的三年期债券。这是全球范围内第一次以比索发行可投资级债券为墨西哥小额信贷商业活动融资，债券亦被标准普尔和惠誉评为AA级（投资级别）。2004年，花旗通过旗下的出口担保融资集团（EAF）与墨西哥国民银行再次联手发行了价值5亿墨西哥比索（约合4700万美元）的五年期债券。

　　事实证明花旗对微型金融结构性产品的创新能力，是有市场基础的。这5亿墨西哥比索的债券在2005年进行第二次分券之时，获得了超过3倍的超额认购。

　　与此同时，面向墨西哥60万名农村自雇妇女的微型金融机构“合作金融（Financiera Compartamos）”，自这批成功发行的债券中获得了快速发展所需的融资。合作金融的联席CEO Carlos Danel对此评价称：“我们此前无力证明自身能把微型金融业务规模化，部分原因正在于我们无法如一家足迹遍布全球的银行般获取各种资源，像花旗集团这样的企业愿意为我们开辟道路，而且出发点源自（结构性）产品的创新欲望，这表明这个行业是有潜力变得规模巨大的。”另一方面，这亦为从未直接切入微型金融的花旗集团，摸索出一条如何深化与发展中国家的微型金融机构之合作的新道路。

　　结构性产品扩张之路

　　在墨西哥大获成功之后，花旗集团亦在其他新兴市场复制了这种以本币结构性产品为微型金融机构融资的模式。

　　一个例子是花旗在2005年与微型金融机构网络“ProCredit控股”合作，为后者发行了十年期的融资券。ProCredit其实是一个由19家活跃于非洲、拉美以及东欧的微型金融机构所组成的集合体，为个人以及小型企业提供小额贷款。此外，花旗亦在2005年与美国孟加拉乡村基金（Grameen Foundation USA，致力于将尤努斯开创的孟加拉乡村银行Grameen Bank之模式复制到全球各地）合作，发行了价值5000万美元、得到个别捐赠信托支持的结构式产品，为全球各地的微型金融机构提供当地货币的信贷支持。

　　2006年，在花旗集团的牵头下，包括荷兰创业发展银行（FMO）、德国KFW银行集团在内的财团联手为全球最大的单国非政府组织孟加拉农村促进委员会（BRAC）发行了一批价值1.8亿美元的六年期结构性债券，这笔债券的独特之处，不仅在于其为以孟加拉发行的本土货币债券，亦是全球首批被评级机构给予AAA-级别的微型金融应收票据。BRAC由此获得了继续为其超过500万名客户（大部分为女性）提供金融服务的

　　资本，该机构有65％的贷款投向了极端贫困者，他们每个人所申请的贷款额折合为50美元到100美元不等。Annibale对此评价称，花旗牵头的这笔结构性产品将成为今后微型金融证券化的标竿。

　　在秘鲁，为了支持微型金融机构网点的扩张，秘鲁花旗银行则开创性地完成了针对微型金融机构的租赁协议，采用租赁结构将能容许后者更快地达成规模效应并更具效率地扩张网点。至此，花旗集团在2004-2006年间对微型金融行业的介入，已经涵盖了面向机构、零售客户以及网点本身的银行业务。

　　同时，花旗在上述数年间收获的成果得以推动其至今保持在微型金融领域的领先地位。花旗于2010年与墨西哥国民银行合作建立了MIGROF，为因金融风险而令可借出资本大幅减少的拉美与加勒比国家的微型金融机构提供信贷支持，花旗在MIGROF中作出了200万美元的初始投资并作为后者的企业管治主要监察者。MIGROF的目标是至少在其出借的信贷中有35％以当地货币提供。

　　风险管理

　　但结构性产品取得的成功，亦令投资者关注其背后风险。2008年席卷整个金融市场的风暴就肇因于结构性产品的风险爆发，花旗集团本身亦在这场风暴中损失惨重。

　　在微型金融行业权威的年度风险评估报告《微型金融香蕉皮2011》中，微型金融机构、微型金融投资者以及接受来自存款的微型金融机构三方，均把信贷风险列为其最担忧的问题。报告指出，“信贷风险以及压倒性的‘过度举债’问题，源自微型贷款市场的过多参与者以及来自商业银行白热化的竞争”，这令借贷者得以自不同的微型金融机构重复借贷，也令坏账的风险大幅上升。

　　一个注脚是，在哥伦比亚，每个微型金融机构的客户所发生借贷关系的机构数目，从之前的1.5家上升至4家，每家微型金融机构的客户有75％的比例亦是另一家微型金融机构的客户。更大的问题来自微型金融机构松散的内部控制，不少微型金融机构都声称不了解其贷款客户的信贷状况和记录，从而无法令机构本身的运作能达成商业目标。

　　面对行业本身薄弱的风险管理，花旗集团其实是最早将微型金融纳入其商业信贷处理系统的大型金融企业。其早在2005年便发展出微型金融风险分析、信贷模型与政策，在2006年花旗集团的信贷风险政策进一步将范围更广的微型金融机构包容进来，并引入了微型金融评估与债务评级系统，这令花旗的企业以及投行业务部门得以和微型金融机构合作。

　　对行业更具风向标意义的是，上述微型金融香蕉皮年度报告，正是在花旗的资助下由金融创新研究中心（CSFI）所编制，截至2011年，这一针对行业风险管理的权威报告已经发行了四期。花旗表示，“（自该报告）最主要的得益来自对发展和机构化微型金融机构的风险管理技能的研究，以此维护微型金融的名誉。”确实，在过去数年间，关于微型金融变得唯利是图、透明度以及企业管治存在问题、过度重复竞争等指责铺天盖地，更广义的风险管理来得正是时候，尽管成效仍然需要更长的时间段观察。《微型金融香蕉皮2011》就断定，信贷风险在未来数年都会困扰整个行业。

　　【30％】 微型金融40亿美元规模的信贷供给中，仅30％是以所在国的本国货币提供（截至2006年）。

　　【本土化】 花旗与其子公司墨西哥国民银行联手发行的价值两亿墨西哥比索的三年期债券，是全球第一次以比索发行可投资级债券为小额信贷商业活动融资。

　　【AAA-】 花旗牵手另两家银行财团为孟加拉农村促进委员会发行的一批价值1.8亿美元的本土货币债券，是全球首批被给予AAA-级别的微型金融应收票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