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官员袁卫亮自杀之路

　　一个金融官员的离世：袁卫亮与铁岭600亿城投资产速成法

　　史进峰

　　9月18日，履新辽宁省农信社主任仅半年，袁卫亮，这颗辽宁官场冉冉升起的新星就失踪了，一周后被沈阳警方确认为“因精神抑郁导致溺水自杀死亡”。

　　袁卫亮生前是辽宁省农村信用社联社党委副书记，辽宁省农村信用社联合社主任、副理事长，之前还担任过辽宁省财政厅副厅长。不过，真正让他声名鹊起的，却是2006年6月至2011年3月，其出任辽宁铁岭市常务副市长期间对地级市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一系列整合和运作。

　　数据显示，铁岭市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收入从2005年的12.8亿元到2010年80.0亿元，增加了67.2亿元，增加了5.3倍；尽管没有披露具体的政府负债规模，但相较于其六大城投公司三年融资238亿，资产总额突破600亿的规模，财政收入仍然不足。

　　“铁岭债”风波制造者

　　2011年6月21日，有关袁卫亮离任的消息引发市场大量抛售“09铁岭债”，一度导致信用债市场暴跌。

　　袁卫亮的突然自杀，引起了不少资本市场资深人士的关注。因袁的另一重身份是，曾出任铁岭市主要政府融资平台——铁岭公共资产投资运营有限公司(下称铁岭公投)的董事长。

　　2008年9月，铁岭债首度面市，成为东北地区企业债发行机制改革后首家启动的地方企业债。截至2010年底，其21亿元的企业债发行额度，也位列东北第一。2011年6月21日，有关袁离任的消息引发市场大量抛售“09铁岭债”，一度导致信用债市场暴跌。

　　“袁卫亮懂金融，在地市级官员中相当了不起。”9月26日，一位曾去过铁岭做过投融资调研的大型银行人士向本报记者直言，袁在铁岭五年，把一个缺乏资源和投资吸引力的中西部普通地级市搞得有声有色，不容易。

　　袁生前曾将铁岭模式做过一些理论化概括。2010年12月发表于《辽宁日报(微博)》的文章当中，他指出，面对政府财力规模小、经营资产少的实际，铁岭另辟蹊径，以价值形态运用为突破口，推进公共资源整合和资本运作，走出了一条“资源资产化、资产资本化、资本证券化”的政府融资新路。

　　600亿城投资产速成法

　　短短几年间，袁卫亮通过一系列的资本运作，将一个地级市政府主导的六大投资公司资产总额冲到了600亿元。

　　9月19日，袁卫亮溺水身亡第二日，上市公司四川中汇医药(000809.SZ)公布最新资产重组方案，此举意味着铁岭财京有限公司距离借壳上市已为期不远。铁岭财京是袁卫亮过去几年倾力打造的六大城投公司之一，也是负责铁岭新区一级土地开发运作的城投公司。

　　2008年前后，袁卫亮整合了多个平台。先是将市财政持有的铁岭城商行股权划转到铁岭公投公司，再加上负责铁岭新区住宅和教育机构建设与投融资的天水物产公司、负责老城区建设与投融资的城投公司等其他四大平台公司，短短几年间，袁卫亮通过一系列的资本运作，将一个地级市政府主导的六大投资公司资产总额冲到了600亿元。

　　而撬动这600亿资金的初始资本来源，不过是一块当初评估值仅为16.7亿元，且由非经营资产转化而来的土地。

　　这一切源于2005年底，铁岭市委和市政府决定将行政中心南迁至老城区和沈北新区之间的凡河新城区。该城区规划占地面积35平方公里，起步区面积5平方公里，建设目标是“一年打基础，两年出形象，三年大变样，五年建成起步区”。

　　由这次搬迁生发出来的资本运作计划是，省政府批准市级行政中心南迁新区后，铁岭市把市直行政事业单位房产证、土地证全部上收，将非经营资产转为经营性资产，评估值16.7亿元，这部分资金成为政府融资的初始资本来源。

　　光有土地资源仍然不够。袁卫亮接下来盯准了地方金融机构——城市信用社，试图“用活资源撬动地方金融体系，迈出政府融资第一步。”

　　2006年，铁岭市对原城市信用社进行改制，成立城市商业银行，而当时最大的困难便是如何剥离信用社高达13.7亿元不良资产。铁岭给出的一个方案便是，市财政以整合的16.7亿元公共资产作抵押物，将城信社不良贷款剥离到资产经营公司，使信用社资产质量达到监管部门要求。

　　如此一来，铁岭市商业银行的组建工作仅用4个月即完成。2007年初，铁岭市再以新城区一处商业用地评估10.6亿元注入资产经营公司，作为抵债资产划给商业银行，释放了16.7亿元抵押资产，成立了铁岭公共资产投资运营公司。

　　袁卫亮将此运作方法概括为“一举三得”，即腾出了商业银行贷款空间，提高了盈利能力，释放了有效资产。

　　截至2010年底，铁岭商行资产总额、存款和贷款余额分别达到了178.47亿元、162.24亿元和105.46亿元，较2009年分别增长了1.06%、7.59%和21.92%。贷款的增长显然远高过存款的增长，该行净资产也由2.1亿元增至10.8亿元，增长了4倍。

　　不过，被剥离的13.7亿不良资产只是暂时被市政府非经营资产的16.7亿抵押资金缓冲了，城商行的风险似乎并没有真正化解。

　　2011年9月初，辽宁省审计厅厅长王悦表示，辽宁全省13个城商行资产质量审计调查结果显示，有7个市的城商行动用了政府无偿划拨的土地抵销账面不良资产52.7亿元，“但这些土地多数是不易变现的公益性资产。”

　　袁卫亮与铁岭600亿城投资产速成法

　　铁岭金融生态逆转

　　2010年12月，袁卫亮在一篇文章中曾感慨，4年前，铁岭金融机构贷款不良率近40%，居全省首位，全部金融机构被总行停牌，失去贷款审批权限。

　　四年后的铁岭已今非昔比。2010年，铁岭金融机构的不良率已降至全省平均水平以下，全部银行均恢复贷款权限，且中行、农发行为政府投资公司发放信用贷款9亿元，工行还在铁岭开展了土地储备贷款业务。

　　铁岭地方金融信用体系的焕然一新，袁卫亮功不可没。其主导的铁岭公共资产投资公司曾用现金回购了银行不良贷款5亿元，资产确权剥离不良贷款26亿元，解决口径外历史挂账27.8亿元，以土地置换不良资产82亿元……而铁岭公投也于2008年8-9月间登陆企业债市场。

　　2008年以来，六大市级地方融资平台融资总额达238亿元。这一定程度上得益于铁岭市政府设计的八大融资渠道：资产经营收益、政策性金融机构融资、发行企业债、商业银行贷款、信托机构融资、短期票据融资、上市重组以及中期票据。

　　“土地储备贷款、城投债、借壳或直接上市，这是城投公司流行的一种运营模式。”一位评级公司资深人士告诉记者，而迅速完成整合，发债上市乃是铁岭的一个特色。

　　以铁岭公投为例，该公司于2008年9月和2009年底发行6亿和15亿，分别为7年期和10年期的地方企业债，其包括铁岭商行、房地产板块和公用事业板块的三大板块的组合颇具亮点。

　　然而，铁岭公投自身造血能力仍然脆弱。截至2010年底，公司合并资产总额为351亿元，利润总额为6.27亿元，但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仍然为负，为-28.07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