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元终将会度过最为艰难的岁月

　　欧元正在经历最为艰难的岁月，对冲基金在大肆做空欧元，评级公司反复下调欧债信用等级，投机领袖索罗斯则扬言欧元要崩溃，就连欧洲内部一些坚定支持欧元的人物，现在也开始怀疑、动摇、甚至绝望和放弃。

　　尤其是最近，欧债危机向着纵深发展，国际投行抛空欧元资产的交易策略更是起到了釜底抽薪、火上浇油的效果。摩根大通在给客户的投资建议中声称，欧洲经济步入衰退，希腊违约已经成为基准情形，可以加码做空欧元。高盛8月份给客户的一份机密报告中，用极大的篇幅说明欧债危机无药可救，欧洲的银行业已经中毒甚深，资金缺口高达1万亿欧元，长期来看资金短缺则高达3.5~5.5万亿欧元，因此抛空欧元资产是明智选择。花旗在一份长篇欧元报告中，指出解体是欧元的三大选择之一。瑞银则发布报告评估欧元解体的后果和影响。

　　欧洲的股市、债券、货币连跌不止，欧元难道真的风雨飘摇，朝不保夕了吗欧债危机难道真的是欧元难以逃脱的致命一劫

　　笔者认为，欧元面临的困难只是暂时的，经过一番痛苦的调整之后，欧元将以更加强劲的姿态参与国际货币竞赛当中。

　　第一，从欧元诞生的根本动因上来讲，它是欧洲国家长期努力整合的一个历史产物，绝不会因为几个边缘国家债务危机的冲击就轻易土崩瓦解。正如德国驻英国大使、充满激情的欧元捍卫者博姆嘉登所说，“欧元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工程，欧元关乎欧洲的战争与和平，它是德法两国乃至整个欧洲为了避免战争重演而构建的伟大工程。欧元是德法永久和好的产物，是欧洲政治整合的产物，是欧洲经济整合的产物，是整个欧洲大陆和解的产物。尽管它不完善，却取得了巨大成功。”事实上，自从有了欧元之后，欧洲的贸易、金融和劳动力市场实现了深度的融合，欧洲在国际经济体系中的地位和角色实现了质的飞跃，欧元也一跃成为可以撼动美元霸权地位的第二大国际货币。欧元对于欧洲各国的经济利益来讲，方向和道路完全正确，成效和功绩显而易见。

　　第二，从欧元解体所要遭遇的潜在痛苦和成本来看，没有任何一个理性的欧元区国家会站到放弃欧元的立场上。瑞银在题为《欧元瓦解后果》的报告中，详细阐述了任何退出欧元区的国家将承担的五大成本。现以希腊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一是政府债务不可避免的违约。因为退出欧元区之后，希腊只能通过贸易盈余的方式来赚取欧元偿还债务，贸易盈余显然赶不上债务到期的速度；如果希腊强制性的把欧元计价的债务转为希腊元计价的债务，并以印刷钞票的方式来还债，这直接构成违约。二是国内银行体系必然崩溃。希腊成立自己的货币之后，必须把国内的欧元账户存款转换为希腊元，储户担心希腊元大幅贬值，所以会迅速把欧元存款转移至国外，造成国内银行体系的挤兑和崩溃。三是退出欧盟。退出欧元区意味着该国政府单边违反了《马斯特里赫特条约》、《里斯本条约》和《罗马条约》，这使得该国退出欧盟成为必然，一切互惠条款都自动终结。四是国际贸易骤减。不少人设想希腊退出欧元区之后，可以使希腊元大幅贬值以促进出口，提振本国经济走出危机。这完全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这种做法会立即导致欧盟严厉的关税惩罚措施，比如希腊元贬值60%，欧盟就完全可能征收60%的进口关税。五是退出国可能发生国内动乱。欧元区一些国家有内部分裂的历史，比利时、意大利和西班牙最为明显，历史上货币联盟的解体几乎都伴有爆发内乱或内战的极端情况。

　　第三，从欧盟和欧元区各国政府与民众的立场来看，对欧元的信心和决心毫无动摇，而是极力要完善欧元机制，重振欧元地位。欧盟主席巴罗佐在7月的一次峰会强调，“在一个全球化的世界里，要么我们作为欧洲的一个整体出现在世界舞台，要么我们什么也不是，欧元是欧洲宝贵的资产，它的意义远远超过维持它所需要的努力，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历史会严厉地审判我们这一代领导人。”德国总理默克尔在最近的欧盟特别首脑会议声明，无论是德国还是希腊都不能退出欧元区，维护欧元是德国的历史责任，一个没有欧元的欧洲是无法想像的。德国经济对欧元以及欧元区的依赖性非常高，今天对欧洲和欧元的付出，相信将会换来多重回报。法国总统萨科齐反复重申对欧元的信心，并认为欧元的下跌存在有利的一面，可以让法国的产品更加便宜，更加国际有竞争力。这并不是诡辩，现实情况却是如此。重振欧元也是欧洲整个社会的民心所向，近期针对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扩容方案投票的结果，非常突出的反映了这一点：德国议会9月29日以523票对85票的压倒性优势通过了该方案；虽然芬兰议会一直被视为非常难以攻克的障碍，但是9月28日也以103票对66票的显著优势通过了该方案∩见，欧洲民众对巩固欧元的积极性非常之高。

　　第四，从欧债危机的本质来看，不仅与欧元无关，而且会成为推动欧元更加完善的根本动力。欧债危机本质上是凯恩斯主义的失败，是高福利制度的必然结果，这是美国、日本、英国、欧洲、以及破产的冰岛等发达国家共同面临的一个根本性挑战，主权债务危机在这些国家均处于一触即发的局面。只不过是主权债务危机率先在欧洲PIIGS五国率先爆发了，继而表现为投资者对欧元资产的抛售和焦虑。当日后美国、英国、日本纷纷陷入政府债务难以为继的泥潭之时，人们就会更加明白，今日的欧债危机与欧元并无逻辑关系。福祸相依，欧债危机已经使欧元区核心国和外围国的政府行动起来，救助机制和减赤计划接连出台，欧洲的民众也正在由不觉悟转向觉悟，由不配合转变为配合，由高福利社会的迷梦转变为勤俭节约的生活风尚，继续加快推进欧洲一体化进程也得到广泛的讨论，这些变化都是非常有利于欧元的。

　　第五，从全球“外汇储备多元化”历史潮流来看，欧元会有重大的国际扩张机遇和空间。在美国爆发次贷危机之后，全球投资者突然发现美元资产不再是避险天堂：MBS不再安全，两房相继倒闭之后被接管；州和地方政府债券不再安全，许多城市入不敷出面临破产；美国国债也不再安全，政府债务目前已经达到14.8万亿，2021年将上升到25万亿美元，那时国债利息支出将达到1.13万亿美元，占财政收入的20%以上。美国的问题一旦爆发，将对美元构成重大威胁。在这种情形下，贸易顺差大国都在寻求外汇储备多元化，规避不断累积的美元资产风险。欧洲央行一向以严格的货币纪律著称，欧元自然是外汇储备多元化的最佳选项，是替代美元资产的不二选择。回顾一下1999年以来欧元和美元实力的此消彼长，很容易发现欧元对美元形成的竞争压力。1999~2009年之间，美元在国际储备货币中的比例从71%降低至62%，而欧元的比例从17.9%上升至27.4%，十年之间欧元夺取了9%的国际储备份额。当然，在曙光来临之前，我们预期欧洲经济衰退将持续一段时间，希腊违约的可能性带给市场的焦虑也会一波三折，欧元甚至会继续大幅下挫。但如果把欧元置于更宏大的历史背景下去思考它，这些挫折都只是磨练欧元的小插曲，欧元终将会度过其最为艰难的岁月。（中国建设银行 邵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