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霾之城

　　王尔德

　　一连三天，灰霾笼罩北京。

　　北京市环保局官方表示，10月29日12时－10月30日12时，空气质量状况为“轻微污染”。然而，这一“轻微”表态却引起不少当地居民的担忧。

　　这一担忧来自出行居民的亲身体验，也来自美国驻华大使馆每天实时发布的检测信息。据位于朝阳区的美国驻华使馆监测，10月30日12时，北京朝阳区空气中的PM2.5（大气中直径小于或等于2.5微米的颗粒物，也称为可入肺颗粒物）的监测值为387微克/立方米，空气质量为“Hazardous”（有毒害），到10月31日清晨6时，这一数值降为307，但空气质量仍在“毒害”级。

　　本报记者了解到，对空气质量的描述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反差，主要原因在于我国空气污染指数（API）未将对人体健康产生重大威胁的细颗粒物（简称PM2.5）纳入监测体系。

　　“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我国的《环境空气质量标准》，已经年久失修，跟不上中国大气污染形势的发展。”环保部的一位政策研究专家对本报记者表示，为了解决监测数据与人们实际感受脱节的现象，应修订这一国标，尽快将PM2.5颗粒物纳入环境监测对象。

　　官方资料显示，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等区域每年出现灰霾污染的天数达到100天以上，广州、南京、杭州、深圳、东莞等城市灰霾污染更为严重；东部地区大气能见度与20世纪60年代初期相比，下降了约7公里-15公里。

　　“作为区域性污染物，PM2.5的治理责任难道仅仅属于地方政府吗？环保部有没有责任？其治理的责任归属也值得关注。”一位地方环保系统工作人员表示。

　　空气质量标准经年失修

　　“北京这几天的空气质量真的只是轻度污染吗？这与我们对灰霾的感受相差甚远。”一位北京居民对记者表示，“在大街上走一会儿，鼻子就会感觉很不舒服。”

　　实际上，官方公布的大气空气质量状况，与普通百姓的感受相差很远，已不是一个新问题，具体到灰霾污染上，其罪魁祸首当属PM2.5。

　　PM2.5是指直径小于等于2.5微米的颗粒物，和较粗的大气颗粒物PM10和总悬浮颗粒物相比，PM2.5上附着大量有害物质，能穿过鼻腔中的鼻纤毛，直接进入肺部，甚至渗进血液。目前已经有科学数据证明，PM2.5与肺癌、哮喘等疾病密切相关。

　　而过去我国的空气环境质量标准中却没有PM2.5。根据1996年制订的现行《环境空气质量标准》（以下简称《标准》），国家监控的污染物包括如下几种：可吸入颗粒物(直径小于10微米的颗粒物，PM10)、总悬浮微粒、臭氧、二氧化氮、二氧化硫等。

　　“上个世纪末，酸雨问题突出，

　　而灰霾天气还不像今天这么严重，仅为零星的个别现象，所以PM2.5并未纳入监测范围，在2000年《标准》修订时，也没有考虑要增加PM2.5。”前述地方环保系统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

　　记者了解到，城市的PM2.5主要来自燃煤发电、工业生产、汽车尾气排放等过程中经过燃烧而排放的残留物。随着中国工业化进程的推进和机动车数量的激增，由PM2.5导致的城市灰霾天气污染现象触目惊心。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卫星数据绘制而成的全球污染颗粒PM2.5浓度地图表明，中国华北、华东为世界污染浓度最重区域。

　　尽管如此，有大气污染专家指出，在2010年的《标准》修订之时，环保部的征求意见稿中，只是对PM2.5设立了参考限值，并未纳入强制性限制。

　　根据知情人士介绍，未列入强制监测的理由在于，目前中国总悬浮微粒和PM10的污染问题尚未解决，如果现在要求监测PM2.5.的话，这将大大影响到全国各地的城市空气质量结果，因此地方的反对声很大。

　　但是，环保部污染防治司司长赵华林曾多次公开呼吁，为防治灰霾污染，应尽快修改完善《标准》，将PM2.5纳入评价指标，目前环保部已开始要求环保模范城市率先开展对灰霾数据的监测。

　　区域性污染谁来负责？

　　实际上，不少城市已经自发地开展PM2.5监测的试点，如北京、上海、广州、长沙和嘉兴等城市。资料显示，北京在2000年之后已设有PM2.5常规监测点，共计四十多个，只是从未对外发布其监测结果。

　　“这些先行试点城市的PM2.5污染可能比较严重，其危机感深重，再加上其经济实力比较强，所以其对大气环境摸底的意愿比较强烈。”前述环保部的政策专家对记者表示，“但是在目前的制度框架下，他们没有公开的动力。”

　　前述地方环保系统的官员则认为，在目前的格局之下，监测可以慢慢推，监测之后是否公开也可以讨论，但由于PM2.5对人的健康危害极大，当务之急是加强对灰霾的防治。

　　在他看来，灰霾为一种区域性污染现象，PM2.5在省级之间的扩散很大，因此污染较为严重的在“三区六群”（“三区六群”的“三区”是京津冀地区、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六群”是辽宁中部城市群、山东半岛城市群、武汉城市群、长株潭城市群、成渝城市群、海峡西岸城市群），这种区域性污染单靠一个地方政府难以根治，应该在联防联控的机制之下解决。

　　本报了解到，区域大气污染联防联控的主要目标为降低细颗粒和臭氧的整体浓度水平到适当值，因此三区六群“统一规划、统一监测、统一监管、统一评估、统一协调”。“问题在于我国区域环境污染的协调机制尚未建立起来。这对灰霾治理是一个很大挑战。”前述环保部政策专家指出。

　　他特别强调，在区域协调不利而区域环境质量恶化的情况下，环保部是不是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希望这一点在九部委联合制订的联防联控规划中有所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