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与思考：众矢之的下真实的希腊

　　盛媛 宋冰

　　“整个希腊经济都不佳，而中国则是新兴经济体，所以考虑到中国寻找发展机会。”

　　在希腊成为全欧“众矢之的”之际，这几天正踌躇着要不要到中国投奔女友的帕博洛斯蒂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如此表示。

　　“现在希腊的情况很不妙，我的老家在一个小镇，本以为来到雅典工作会享受到大城市的很多便利。”26岁的帕博洛斯蒂说，“但是现在由于经常发生抗议罢工，雅典的公共秩序比以前差了很多，甚至街道上的垃圾都没人清理，自己的工作也看不到前途。”

　　对政府以及社会无休止的抱怨，正是许多希腊人的真实写照。但同时，民族感情依旧成为希腊人面对欧洲责难的第一反应。

　　正如希腊政治观察家帕帕切拉斯的文章称：“我们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自豪民族，我们无法轻易接受国际羞辱，或者不公平的泛泛的指责，对希腊人加以懒惰、诈骗等诋毁，我们也有民族主义情感。而现在这些正在遭到伤害，德国媒体头条写着‘帕提农神庙出售’，以及其他类似的蠢话。”

　　希腊人的愤怒

　　为了尽快阻止欧洲债务危机解决战略夭折，欧洲领导人11月2日召开紧急会议，其中不乏施压希腊的意味。但在众矢之的之下，希腊人的生活依旧在继续。

　　“我还有一个妹妹，刚大学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就回到了家乡，靠父母支援。”在一家证券公司工作的帕博洛斯蒂说，“她也希望跟我一起去中国看看。周围还有很多失业的年轻人。而政府好像目前什么都不能做，没钱。”他说，“为了省钱还债，反而要削减福利、裁减公共部门雇员，还加税，这一切对希腊人来说都太不可思议了。”根据希腊政府公布的数据，希腊二季度的失业率达到16.7%，超过欧盟平均水平7.2个百分点。

　　帕博洛斯蒂称，欧盟开始援助希腊之后，就要求希腊实施严格的紧缩政策作为交换条件。“紧缩政策令希腊经济和希腊人的生活雪上加霜。”他说：“况且，随着接受的援助越来越多，不知道还要我们进一步实施多么疯狂的紧缩政策呢。”

　　“希腊目前更期待新的发展模式。现在希腊正面临艰难的挑战。在过去30年中，希腊人相信他们签订了两个生活契约。一个是同希腊政客签订的契约，基于此，年轻人在公共部门的就业被认为理所当然应该得到保证，在此基础上，我们遵守契约，履行缴税等义务。”上述政治观察家帕帕切拉斯称，“第二个契约就是同欧盟签订的，该契约通过农业补贴和其他欧盟基金等形式提供了可观的实在的利益。在过去30年，我们生活在这双重契约下，我们必须说那是美好的年景。不仅是对于希腊，也对于包括德国和其他利用希腊获得利益的国家和机构。”

　　帕帕切拉斯认为，而现在，系统崩溃。很自然，希腊公众观点应该对政客感到愤怒，同时对希腊政府机构、对德国总理默克尔、对欧洲三驾马车“Troika”、对银行感到愤怒。

　　“现在我们努力重新夺回从脚下溜走的资产。我们感受到了在欧洲大家庭内的安全，但德国领导人严苛的爱，有时甚至是歇斯底里的爱，令我们感到窒息。”帕帕切拉斯称，“我们理解恢复我国经济和国家主权是我们国家的目标，但这需要时间，我们需要极大的耐心走出‘黑洞’，因为国家和公共部门需要重建。这需要时间、专业的帮助和领导。”

　　帕潘德里欧的考虑

　　亲手将自己的国家甚至整个欧盟都送入一片恐慌后，希腊总理帕潘德里欧到底是在孤注一掷进行一场政治豪赌，还是以许多政治家惯有的戏剧化手段践行其“民主高于市场需求”的信念？一旦全民公投成真，这将是希腊近40年来第二次举行公民投票。

　　根据彭博社的报道，就在上个月希腊政府宣布新一轮包括缩减养老金和工资的赤字对抗计划后，帕潘德里欧所在的执政党泛希社运支持率创出本年度新低，从1月份的38.5%下降到了10月份的22.5%；主要反对党新民主党的支持率却高达31.5%。

　　除了支持率一路走低以外，以新民主党为首的反对党一再呼吁要提前大选，都让帕潘德里欧政府如芒刺在背。2009年帕潘德里欧当选总理的一幕，估计一直意味深长地徘徊在许多执政党员的心头。

　　由于持续下滑的支持率和在野党——帕潘德里欧所领导的泛希社运的政治攻势，当时的希腊总理、执政党新民主党领袖卡拉曼利斯（Costas Karamanlis）被迫决定提前两年举行议会选举。帕潘德里欧的政治策略正是凭借本党的民意优势举行提前大选，当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泛希社运的得票率超过新民主党4.4个百分点。事实也遂帕潘德里欧所愿，泛希社运在提前大选中击败新民主党取得胜利。

　　两年后局势逆转，当年无奈下台的执政党变成了气势汹汹的在野党；曾经春风得意的夺权者如今深陷民意泥潭。帕潘德里欧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词估计就是曾赖以上位的“提前大选”，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在当前民意局势下此举的后果。

　　现实是希腊政府获取救援的代价——国内赤字缩减计划，每一步都在本国走得举步维艰，大幅度养老金和工资缩减计划看上去已经将民众的耐心逼到所剩无几，与新一轮援助计划同时抵达的势必还有更多紧缩要求。从这个角度看，国内民意支持率不会出现什么奇迹，离2013年10月的换届选举前尚有2年时间，帕潘德里欧估计自己也没信心顶住越来越沉重的民意压力和反对党政治攻势。

　　在这种情况下，帕潘德里欧决定另辟蹊径也是情有可原。即使是“全民公投”这样充满戏剧化且被认为“会将政治生命和欧盟未来置于危险”，也算是一个险中求胜的办法。

　　“曾经有一项统计显示，欧洲国家中最想留在欧元区的国家就是希腊，所以如果对是否接受救援计划，是否留在欧元区做出全民公投，相信大多数的希腊公民都会选择接受。”一位接近希腊官方的人士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

　　“如果公投结果是民众不接受欧盟救援方案，那就是本届政府的救援努力不被认可，帕潘德里欧很有可能会被要求提前大选，或者以别的方式来迂回。”该人士还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