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卡扎菲海外资产 上校财宝悬疑

　　本报记者 张子宇 实习生 张愉 刘小芹

　　那些为穆阿迈尔·卡扎菲垮台而欢欣鼓舞的英国人可能不会知道，“上校”曾离他们如此之近。在寸土寸金的伦敦中心，卡扎菲拥有众多房产，比如在伦敦最繁华的购物街牛津街（OxfordStreet）拥有一栋写字楼以及在英格兰银行总部对面一栋住宅。

　　卡扎菲的次子赛义夫亦不遑多让，在幽静的上流社区汉普斯特德，就有他的一栋豪宅，市面估价1000万英镑（约合1600万美元）。长期混迹于欧洲的赛义夫在伦敦、巴黎、米兰及马德里都有“家”，他经常坐着直升飞机来往于各地。

　　现在卡扎菲身亡，赛义夫依然下落不明。其家族巨额的海外资产如何处理尚不得而知，只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些豪宅华厦的前主人们，永远回不来了。

　　海外千亿美元财产

　　由于针对利比亚的制裁在2004年被解除，卡扎菲有权购买房产、投资银行，他同时还成为了许多公司的大股东。关于卡扎菲家族在海外的资产数量，有分析家认为达1600亿美元，也有人主张超过2000亿美元。具体数字很可能最终成为一个历史之谜，但毫无疑问，对于一个只有650万人口的国家来说，无论哪一个都令人咋舌。如果把这笔钱分给民众，每个利比亚人可以得到3万美元，超过原来西方国家估计的一倍之多。

　　这一部分资产里面，那些被存放于欧美国家的部分相对容易被挖掘出来。从这些显露出的冰山一角中，人们也得以窥得其庞大的整体。

　　在利比亚内战爆发以后，美国财政部就宣布冻结了卡扎菲家族控制的超过300亿美元的在美资产。美国财政部主管恐怖主义和金融情报的副部长戴维·科恩说，这是美国实施类似制裁方案以来数额最大的一次资产冻结。

　　这部分钱大部分属于利比亚中央银行和该国的主权财富基金─利比亚投资局。两家机构都直接受到卡扎菲的控制，美国官员还表示他们相信利比亚中央银行在全球范围内拥有超过10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而利比亚投资局则持有超过700亿美元的资产。除此之外，还有一栋在新泽西州占地超过1万平方英尺的豪宅。

　　在和利比亚渊源更深的欧洲，卡扎菲家族留下的资产同样庞大。据估计同样有数百亿欧元。卡扎菲家族在欧洲的主要投资包括：持有意大利联合信贷银行（UniCreditSpA）7.6%的股份（持有人是利比亚投资局和利比亚中央银行）；持有意大利器械工业投资公司（Finmeccanica）2%的股份；持有意大利菲亚特汽车公司2%的股份；持有俄罗斯铝业巨头Rusal少量股份。

　　相比于其他地方，卡扎菲家族更喜欢居住在欧洲。除次子赛义夫外，卡扎菲的六子，已在北约空袭中身亡的赛义夫·阿拉伯·卡扎菲（Saifal-ArabGaddafi）曾长期住在德国。另外，2008年卡扎菲的五子汉尼拔（HannibalMuammarGaddafi）和其妻曾因涉嫌殴打他们在日内瓦家中的佣人而被短暂拘留。之后卡扎菲从瑞士的银行提走了数十亿美元并逮捕了瑞士驻的黎波里的外交官以示报复，同样还是这个汉尼拔，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因为殴打利比亚驻丹麦外交官而被丹麦警方逮捕。

　　甚至冰天雪地的斯堪的纳维亚，也是利比亚统治者的投资目的地。3月利比亚开战以后，瑞典政府冻结了卡扎菲约100亿克朗（约15.9亿美元）的资产。

　　卡扎菲的财富还有一部分在荷兰。利比亚国营石油公司Tamoil在荷兰约有160个加油站，总部位于荷兰的里德凯尔克镇(Ridderkerk)。Tamoil为卡扎菲在利比亚、法国与加拿大提炼石油与天然气，2009年营收77亿欧元，净利2600万欧元。

　　彰显个人兴趣的投资

　　除了这些能下“金蛋”的投资外，卡扎菲家族的有些海外投资也彰显了他们的“个人兴趣”。根据维基解密公开的一份美国电报显示，2006年时卡扎菲通过主权基金LFICO控制了著名的意大利尤文图斯足球俱乐部7.5%的股份。

　　卡扎菲家族的人喜欢足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为他们的石油美元，2002年意大利超级杯曾在的黎波里举行，当时尤文图斯2比1击败了帕尔马。除了尤文图斯队，他们还赞助另外一支前意甲球队佩鲁贾俱乐部。为此佩鲁贾队接纳了卡扎菲三子萨阿迪·卡扎菲（Al-SaadiGaddafi）成为该队队员。在获得了惟一意甲出场机会后，萨阿迪带着好几个队员坐着直升机飞去巴黎，好好地享乐了一番。

　　该电报还透露，LFICO公司在英国的投资也超过了5亿美元。卡扎菲家族和英国可谓关系密切，卡扎菲本人曾在英国接受过军事训练，他还是英国出版巨头培生集团（Pearson）的股东（拥有3.27%的股份），关于这家公司，这要报出其下属的两家企业─《金融时报》和企鹅出版社，就可以知道其分量。

　　“我们在密切地关注局势发展。”培生集团的一名发言人表示，“一旦相关制裁松动，培生将会尽可能解冻被相关的股份及收益。我们对此高度透明并希望能够用于利比亚人民的福祉。”

　　而赛义夫则在著名的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获得博士学位。利比亚内战发生后，一些左翼学生把这事揪出来秋后算账，导致了该校校长霍华德·戴维斯爵士（HowardDavies）的下台。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卡扎菲家族在英国有超过200亿英镑的流动资产，另外还有数十亿英镑的存款和房产。

　　另外，卡扎菲家族在奥地利、澳大利亚、瑞士、马耳他以及南非等国也都有不菲的资产存在。和美国一样，欧盟冻结了利比亚央行、利比亚投资局、利比亚非洲投资组合、利比亚外国银行、利比亚住房与基建联合会的资产。这些实体与Tamoil石油公司的负责人MustafaZarti，均被列入了生效的26人制裁名单中。

　　就像在床垫下发现几十亿美元

　　对于利比亚新政府来说，慢慢掘地三尺找出卡扎菲的财宝，某种意义上比击毙卡扎菲本人还要重要。在9月利比亚中央银行就发现了大约280亿利比亚第纳尔（合228亿美元）的巨额资产。“就像在床垫下发现了几十亿美元，这笔财富被认为能够对利比亚新统治者领导国家的努力给予巨大帮助。”英国《金融时报》认为。

　　“这些是在利比亚央行资产负债表上发现的内部资产，足够支撑他们到明年前几个月。这使他们不再面临解冻海外资产的压力。”一名英国高级官员透露。而在的黎波里易手之后成立的利比亚稳定小组金融部门协调人WafikShater表示，根据以往的支出情况，这些现金足够支撑利比亚大约6个月。

　　早在卡扎菲身亡前，欧美各国已开始着手准备解冻卡扎菲的海外资产，让的黎波里新政府使用。联合国9月同意让美国先解冻15亿美元利比亚资产，以对利比亚国家过渡委员会提供人道援助。国家过渡委员会在7月获西方承认为利比亚新政府。美国财政部表示，目前已经拨发7亿美元。

　　现在卡扎菲政权已垮台，利比亚的复苏已经开始，但将利比亚的财产重新分配给民众需要的时间可能要远多于推翻卡扎菲所需的九个月。

　　“那些太明显的钱，比如放在欧美银行和金融机构里的已经被挖出来控制住了。”前美国和联合国反洗钱专家VictorComras表示，“但是和萨达姆及刚果民主共和国的蒙博托·塞科（MobutuSeseSeko）一样，卡扎菲不是傻子，他还有许多非实名户头和秘密账户，另外还藏匿了许多纸币、贵金属和艺术收藏品等，这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出来的，也需要更复杂的金融技巧。”

　　前白宫和美国财政部官员，曾领导追索萨达姆资产的胡安·萨拉特（JuanZarate）表示：“要重新发现这些资产非常复杂，追踪这些资产不但取决于追索者自身，更取决于如何识别和理清个中利益纠葛。”

　　英国《泰晤士报》称，一些非洲国家对冻结卡扎菲在本国的资产犹豫不决，一方面他们忠于卡扎菲，另一方面他们要依靠卡扎菲的资金支付本国工人的薪酬─冻结卡扎菲的资产意味着许多工人没有收入。

　　“卡扎菲的财产确实在各种市场上都可见得到。棘手的方面是，你怎样解冻那些资产，怎样决定所有权？”萨拉特说。

　　“在世界范围内，并没有什么法律体系或者条约来规定，如何正确处理那些垮台了的统治者在外国的资产。因为没有单独的国际法体系，所以追索卡扎菲的海外资产只能一个国家接着一个国家地进行。”前美国国务院官员JonathanWiner说道。

　　“比如那些北爱尔兰共和军的受害者们，他们有可能提出法律诉讼，要求从卡扎菲的资产那里得到赔偿，这就增加了利比亚政府追索的难度。”Winer举例。卡扎菲曾经是北爱共和军的赞助者之一。

　　“而那些为卡扎菲管理资产的银行家和信托基金拥有者们将试图证明，这些资产本来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少数贪婪缺德的人会被揪出来，但是大部分人很可能永远逃脱法律的制裁。”Comras认为。

　　美国《基督教邮报》讽刺道：“高盛集团、JP摩根大通、通用电气以及哈里伯顿等公司的投资者们但愿能够把卡扎菲的巨额财产从银行、证券交易所和对世界经济影响显著的公司中弄出来，好让他们的投资得到收益。”

　　“不过，极其讽刺性的是，由于卡扎菲家族公私不分，把利比亚的国家财产一律视为自己的私财，倒给国际社会对其的定位提供了帮助。”在中东北非赫赫有名的美籍埃及裔金融家罗杰·塔姆拉茨（RogerTamraz）认为。卡扎菲的海外资产都归于一些国有企业旗下，比如利比亚投资基金。塔姆拉茨正在和利比亚新政府讨论，让他名下的Netoil集团联手利比亚新政府，重新买回Tamoil石油公司。

　　“卡扎菲执政时，从来不知道公家的钱和自己的钱到底有什么区别。”塔姆拉茨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