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要理解WTO规则的灰色地带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1-21 03:48 来源: 21世纪经济报道
美国K街律师白菱杰（William Barringer）：
中国人要理解WTO规则的灰色地带
特派记者 熊敏 华盛顿报道
白菱杰是华盛顿代理中国贸易事务最多的律师之一，他所在的Winston and Strawn律师事务所位于当地著名的K街。从白菱杰位于9楼的独立办公室望下去，是车水马龙的法拉格特广场。在好莱坞电影里，它是游说业基地的代名词。
白菱杰不仅代理贸易诉讼，平时还为中国企业和政府机构提供法律咨询，他最大的客户是中国商务部，代理过油井管案件、轮胎特保案、铜版纸案等著名中美贸易纠纷。
长期与中国打交道的他对中国文化情有独钟。他的办公桌用的是仿明朝红木家具，会客桌也是如此。
借中国入世十周年之机，本报记者对这位美国贸易界的中国通进行了采访。他告诉记者，中国人对国际贸易规则中的灰色地带知之甚少，因此他们需要学会如何利用国际贸易法律服务。
而对于国内长期存在的对WTO制度公平性的质疑，白菱杰认为，这套机制大部分时候是公平的，有的时候中国案件受到不公正待遇跟中国方面辩护能力不足有关。但他也同时指出，现有WTO规则存在局限性，比如如何处理新能源补贴以及碳关税的争议。
中国人要理解规则的灰色地带
《21世纪》：你在贸易领域跟中国打了很多交道，你对中国企业和政府使用国际贸易规则的水平打几分？
白菱杰：坦率地说，中国公司对如何使用法律服务了解不深。他们不清楚美国政府审查贸易救济案件的程序，也不清楚WTO审查贸易纠纷的程序。所以与他们的合作很多时间是用来教育我的客户。
中国人要理解WTO规则的灰色地带
而在这方面，中国政府的知识水平是高于企业的。因为很多企业只会遭遇一次贸易救济调查，对他们来说是全新体验，没有经验。但政府方面，则在十年间积累了很多经验。中国商务部走在了企业前面，有时候还会去教育地方上的企业。
《21世纪》：能不能举个例子？
白菱杰：中国人向来就认为事情大多数时候是非黑即白的，但其实在WTO和美国贸易救济中存在很多灰色地带。
《21世纪》：什么叫灰色地带？
白菱杰：中国人不懂得甄选律师，他们以为美国法律健全，只要照章办事就行，所以找律师只顾砍价格，不问水平。
其实不管法律写得如何详细，都是有律师工作空间的。而这就要取决于律师的经验水平、过往成果等等。
《21世纪》：在与中国客户打交道过程中，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白菱杰：中国公司不愿意公开账本，这是我印象很深的。为了案件调查的需要，美国政府要求涉案企业提供企业账本，中国企业出于种种原因总是推脱。
《21世纪》：那你如何去说服他们？
白菱杰：我只能说，如果你不交出来，这个案子就赢不了，有时候只有这样办。
贸易纠纷的政治边界
《21世纪》：我听说中国政府对贸易纠纷的认识在加入WTO之后曾经历过一个转变的过程。从一开始对别国指控中国贸易违规感到羞愧逐渐转变为理性对待诉讼，你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白菱杰：一开始有这个问题。但中国商务部现在也意识到，中国整体上是这个体系的受益者，因此逐渐接受了救济体系这一套。
而且这是一个普遍问题，而且不仅存在于中国，也存在于其他新加入WTO的成员国。他们很容易把别国对他们的贸易指控理解为一种外交上的攻击。在美国，我们从来不把贸易摩擦与外交混为一谈。尽管经济事务作为一个整体包含外交属性，单个的贸易纠纷案件我们仅仅是界定为经济纠纷的。
《21世纪》：真的是这样吗？那你如何理解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近期引用WTO规则要求中国公开对网络安全审查的信息？
白菱杰：有的时候，贸易规则会被用作政治工具，用以在其他事务上施压。比如巴西曾经对美国发起棉花补贴WTO起诉，其目的是给美国农业利益集团施压，以加大巴西在农产品对美出口关税上的谈判力量。
《21世纪》：类似的情况美国政府也用在中国？
白菱杰：网络的案子我不好说。但比如汇率，如果哪一天美国商务部在计算涉华贸易救济案时宣布将汇率低估的部分也算所中国政府的补贴，并加征反补贴税，那就是美国政府要求中国加快人民币升值的强大信号。
新能源和全球变暖暴露WTO的局限性
《21世纪》：美国一些太阳能企业最近起诉了中国政府对太阳能产业的补贴，但是这个案子即使在美国太阳能行业内也存在分歧，有的企业赞成补贴，甚至认为补贴才是这类产业起步之道，他们不是反对补贴，而是嫌美国的补贴不够多和不够科学。你怎么看？
白菱杰： 太阳能这个案子暴露出WTO的历史局限性。因为像太阳能这样的产业，它要起步就离不开政府，不管是以补贴的形式还是其他政策支持。而这种情况在WTO建立时人们是没有考虑到的。所以这种案子怎么判还很难说。
《21世纪》：你认为WTO的局限性还体现在哪些方面？
白菱杰：除了太阳能，全球变暖也给WTO提出了新挑战。欧洲已经开始征收碳关税了，也许某一天美国也征收碳关税。举个例子，如果美国钢铁行业决定全行业征收碳排放关税，而那时中国没有这样的税，那中国的钢铁产品进口到美国来的话要不要补交这部分税？可如果补交，又好像是变向提高关税，所以是个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