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舍尔：忘记自己是谁，你就失去了力量

　　周舒

　　第一财经日报：为什么你的作品多数都好像在呈现生活的黑暗一面？

　　费舍尔：我不知道那是否关于黑暗一面，这是一个艰难的世界。我想那是有关亲情、爱、欲望、需要，还关于那些期待是被满足，还是被粉碎了。在我画的世界里，通常这些期待都无法得到满足，所有的需要、感情都无法得到满足，这很悲剧。我想这算是黑暗吧，我的画都不会让人很开心。

　　我成长在美国的郊区——美国人心中的乌托邦，对于一般家庭和孩子来说那是充满安全感的地方。人们有共同的价值观，比较注重财富。社区里什么东西看起来都差不多，他们有差不多的房子，每家两辆车，还有一条狗。郊区就好像理想生活的象征，住在那里的每个人都为经营这种完美的生活而努力。因此当生活里出现了和完美不谐的因素，比如酗酒、家庭暴力、家庭破裂等等的时候，他们就会假装看不见那些东西。我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所以我想描绘他们生活内在的部分，而不是表面的部分。这二者之间的紧张感实在太强烈了，你无法想象去假装自己过得很好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就是想把他们真实的生活画出来，我早期的作品尤其如此，我想要展示，这种完美其实是不真实的。这些作品并不是自传，但和我的童年关系很大。

　　日报：你所画的这些中产阶级，他们会参与“占领华尔街”这样的活动吗？

　　费舍尔：不会，他们不会去。这个问题很有趣，我从来没有从这个方向去想我画的人物。他们会为不公抗争吗？他们会去做英雄吗？不，他们不会。我必须诚实，他们不会抗争，他们只会离开。可能因为他们自己的生活里就有太多的挣扎，他们很会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这是我被问过的最好的问题。

　　日报：你谈到年轻的时候，很多人认为你学油画是没有前途的，因为油画正在消亡，现在情况好转了吗？

　　费舍尔：没有，它现在仍然被所谓的主流艺术界视作相对比较没意思的门类。现在主导主流艺术界的似乎是摄影、装置和行为艺术。不过油画总还会在，人们总会画油画，不过就是对它进行批评的对话环境可能不太好。同时还有一个问题，说起来可能有点晦涩，为了让油画对观者有冲击力，它必须有内部的比例，对尺寸有要求，甚至说是有固定的尺寸，油画传达的效果就不一样。但现在我们看很多尺寸不同的图像，比如在手机上、电视机上，年轻一代艺术家对尺寸越来越不敏感，画的尺寸随心所欲，那样没法给人更强烈的印象和影响。

　　日报：你组织的艺术巡回活动，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为什么想要做这样的巡回活动？

　　费舍尔：这个活动叫“美国此时此刻”（America Now and Here），有些人也叫它“艺术马戏团”，我倒希望这会是马戏，那会很好。我们还在比较起始的阶段，得募集足够的钱来买一辆卡车，然后在里面展示艺术作品。会有各个领域的作品，包括艺术家、电影导演、诗人、剧作家还有音乐家，创作和美国有关的作品，我们会把这些作品放进卡车，然后绕行美国，让大家重新讨论什么是美国。

　　美国现在情况很糟糕，有很强的身份危机，你忘记了你是谁，也就意味着你失去了你的力量。他们很害怕，很担心未来。和现在的中国很不一样，中国对未来很有信心。我这样想，是因为如果你看看中国的建筑设计，有一种未来感，好像世界在未来应该是的样子。这让我想起上世纪50年代的美国，汽车都设计得像宇宙飞船，那是充满幻想的年代，我们对自己充满信心，我们认为未来在自己手里。现在的中国就很像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