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额信贷：比数字找差距

　　白澄宇

　　 ■1998年，由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资助的小额信贷试点项目先后在蒙古、柬埔寨和我国内蒙赤峰启动。今天，蒙、柬的UNDP项目已改制成颇具规模的小额信贷银行，而赤峰的UNDP项目还是一个由妇联管理的地方协会，2010年底的贷款余额只有1200万元人民币。 ■国际最权威的小额信贷信息交流平台MIX网站显示，2009年底，全球小额信贷户均余额仅703美元，而中国户均上万美元，远远超过了人均GDP的2.5倍。 ■这个市场大部分是通过民间借贷实现的。民间金融虽然满足了市场需要，但因风险大、成本高，无论对出资人还是借款人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不是一个健康的可持续的普惠金融体系。 白澄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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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年前，孟加拉国的尤努斯教授在一个村庄的农村金融创新试验，得到了政府支持，该国通过“格莱珉银行法案”，成立了“穷人的银行”，将这一金融创新制度化，从而开辟和引领了全球的微型金融产业。为推动微型金融创新，联合国将2005年定为国际小额信贷年，并在这一年提出了建立“普惠金融体系”的政治主张和发展策略，旨在通过微型金融发展，向未享受或未充分享受金融服务的民众提供全方位的金融服务，促进全球减贫事业发展和千年发展目标的实现。

　　 对比周边国家

　　 1993年，中国社科院农发所杜晓山先生从孟加拉引进了“穷人银行”经验，在河北易县等地正式开展扶贫小额信贷的制度化试点。随后，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也纷纷加入试点工作，微型金融在中国开始发展。目前，通过国际组织援助或国内基金会资助成立的扶贫性小额信贷机构还有120余家，其中包括商务部交流中心管理的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援助的40余家，以及扶贫基金会建立的50余家。

　　 今天，孟加拉格莱珉银行已有客户820万，贷款总余额达9.7亿美元。如果把其他扶贫小额信贷机构统计在内，孟加拉小额信贷机构的客户数超过2000万，贷款总余额达23亿美元。而有着2亿多贫困人口的中国，即使把扶贫办推动的贫困乡村互助基金项目算在内，目前扶贫小额信贷总的客户数量也才100万，贷款余额6亿美元。

　　 1997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资本发展基金（UNCDF）成立了专门推动微型金融发展的部门，选择了包括中国、蒙古和柬埔寨在内的25个国家开展名为“MICRO-START”的项目。1998年，由UNDP资助的小额信贷试点项目先后在蒙古、柬埔寨和我国内蒙赤峰启动，UNDP为三个项目分别提供了20万美元到50万美元的信贷资金。今天，蒙古的项目已经改制为一家小额信贷银行（XAC BANK），是蒙古三大全国性商业银行之一，贷款总余额达到3.6亿美元。由于蒙古国内信贷市场有限，趋于饱和，XAC BANK 开始对外扩张，目前已经在我国新疆投资1亿元人民币开办小额贷款公司。在柬埔寨，UNDP项目也已经改制为该国最大的小额信贷银行（ACLEDA BANK），其贷款余额达8.2亿美元，客户26万。内蒙古赤峰的UNDP项目呢？目前还是一个由妇联管理的地方协会组织，2010年底的贷款余额只有1200万元人民币（不足200万美元），客户只有几千人而已。

　　 对比金砖各国

　　 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到中国小额信贷与其他国家的差距。有人不以为然，说中国与这些国家没有可比性。那么我们拿与中国具有相似条件的其他新兴市场国家（金砖五国）来比较一下。

　　 从这张表上看，中国小额信贷貌似总规模很大，贷款总余额远远大于其他国家，其实中国数据有误。需要说明的是，MIX网站统计的主要是小额信贷业务的数据，在其他国家，小额信贷有明确的定义和业务范畴，是指贷款额在当地人均GDP 2.5倍以下的小额信用贷款，是针对贫困、低收入家庭和微型企业的贷款。MIX网站显示，2009年底，全球小额信贷总余额达652亿美元，客户数为9270万，户均余额仅703美元。中国户均上万美元，远远超过了人均GDP的2.5倍。

　　 此外，其他国家上报数据的机构都是专营小额信贷的机构，或是大银行中独立核算的小额信贷部，提报的是准确的小额信贷业务的数据。中国的数据则有很大水分。上报数据的机构包括了国内两家大中型商业银行的数据，这些银行开展的是综合业务，并没有独立的小额信贷业务部门，上报数据中既有个人小额信贷业务，也有中小企业贷款业务；既有信用贷款业务，也有抵押质押业务，统计口径与国际不接轨。而且，中国机构上报的数据并没有得到验证，可靠性不足。

　　 在MIX网站有关中国的数据中，中国所有机构上报的贷款总余额是186亿美元，而一家银行上报的2009年贷款余额是185亿美元，合1200亿元人民币，占了中国数据的99.4%。该银行官方公布的数据是，截至2010年10月16日，银行当年发放小额贷款突破1000亿元，比同期增长40%。这是累

　　 计数，实际贷款余额没有公布。但该行公布了另外一组数据：截至2010年9月底，全行各类贷款结余5200多亿元，其中批发类信贷结余2500多亿元，含支持基础设施建设的贷款余额约为1900多亿元；个人商务贷款结余800多亿元；小企业贷款结余40亿元。显然，小额贷款应该是在个人商务贷款范畴中。而根据该行官方网站提供的服务信息，个人贷款包括：小额贷款，个人商务贷款和个人质押贷款。小额贷款只是其中之一，结余肯定不到800亿元人民币。因此，该银行提交给MIX网站的数据与其国内报告有些出入。也许是统计口径问题，但如果按照MIX对小额信贷的定义，该行小额信贷业务应该没有其上报的多。

　　 另一家城市商业银行上报MIX网站的2010年数据也存在统计问题，其贷款总余额是810万美元，有效客户数是41万个，平均单户贷款只有20美元。这个额度虽然符合国际小额信贷概念，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该行官方网站提供的数据显示，其专营“小额信贷”的小企业部经营的小企业贷款客户1.9万户，余额114亿元，平均每户60万元。这个数据是准确反映其业务情况的。但在国际上，1万美元以上的信贷较少，10万美元基本不属于小额信贷范畴。因此，该行微型企业贷款余额的数据是不准确的。

　　 民间借贷之忧

　　 如果以人口数量作为市场容量的参照，则中国小额信贷对市场的满足程度落后于其他金砖国家。尤努斯曾说：中国小额信贷比印度落后20年。

　　 有人不服气，说中国目前已经成立了近4000家小额贷款公司，贷款余额已达3000亿元人民币。但从这些小额贷款公司的实际业务情况看，为低端微型企业和普通农户提供的小额信贷服务是凤毛麟角。据中国小额信贷联盟统计，其小贷公司会员机构的微型企业小额信贷余额只有5亿元人民币。

　　 在这些统计数据面前，我们不能忽视一个重要的情况。这些数据都是监管机构的数据，但在中国，没有被监管的民间信贷规模则无法估量。据人民银行温州市中心支行的保守统计，温州民间借贷的市场规模约1100亿元，占当地银行贷款的20%。而另一项调查显示，鄂尔多斯民间借贷市场规模约有2000亿元，远远超过当地金融机构的信贷规模。国家开发银行为开展微贷业务，曾对微型企业信用贷款市场做过调研，保守的估计是至少5万亿元。可以判断，这个市场大部分是通过民间借贷实现的。民间金融虽然满足了市场需要，但因风险大、成本高，无论对出资人还是借款人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不是一个健康的可持续的普惠金融体系。中国小额信贷发展任重道远。

　　 （作者系中国小额信贷联盟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