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惨遭智力流失

　　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杨雷博士：

　　本报记者 王超报道

　　“与当前中国发生的对外移民潮相比，俄罗斯20世纪90年代的对外移民潮，无论从规模还是造成的后果来说，都要严重得多。”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杨雷博士在接受《中国产经新闻》记者采访时如是说。苏联解体和俄罗斯新自由主义经济发展模式的选择使俄快速地实现了与国际劳动力市场的接轨。90年代俄罗斯的对外移民潮以高端知识分子为主，因此被俄罗斯媒体和学者痛心地称为“智力流失”。

　　从1989年起, 俄罗斯的一些少数民族:犹太人、德意志人、希腊人等开始返回祖国或定居西方。1993年俄罗斯通过《公民自由出入境法》，放松了对公民出入境的限制，俄罗斯出国学习、工作的人数骤增。当年移民人口达到创纪录的67.3万多人，此后这一指标不断下降，到2002年移民人口减少到10.7万人。在俄罗斯对外移民中，科学家和高技能人员所占比重较大。那些拥有高技能的劳动力在俄罗斯国内经济下滑的时候, 在国外找到了用武之地。

　　根据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公布的资料，从1994-2004年，有超过20万的俄罗斯科学家流失。从移民的民族构成看，90年代上半期的俄罗斯移民中50%以上为日耳曼人，俄罗斯人占25%，犹太人占13%-16%。此后，俄罗斯人所占的比重不断上升。起初只是科技人员个体的移民，后来发展到科研集体的整体移民。从移民迁入的地区看，从90年代下半期开始，俄罗斯移民的方向越来越与国际劳动力移民接轨，即主要迁居西欧(首先是德国)和北美地区。

　　造成90年代俄罗斯“智力流失”的主要原因是：第一，俄罗斯政局动荡不安，各派政治势力争夺激烈，文化教育扭曲，社会两极分化，治安恶化，各种犯罪日益增多，人们普遍缺乏安全感，对当局感到失望；第二，国家科技投入大幅削减，苏联时期科技投入力度大，在国际上处于很高的水平。俄独立后，政府科技财政预算减少了11/12，2003年俄政府在科技方面的国家预算仅占GDP的0.31%；第三，科技工作者工资偏低，生活艰难。1993年科技人员月平均工资排在国家主要部门的倒数第二位，只相当于建筑部门平均工资的40.9%。俄罗斯政府推行“休克疗法”以来，经济形势恶化，通货膨胀严重。到1994年初，俄物价比独立前的1991年上涨970余倍，而科研部门工作者的平均工资仅上涨260倍，他们中月收入处于官方规定的贫困线以下者占总人数的56%；第四，社会价值观念的变化，在西方自由化思潮泛滥的情况下，从事科学研究工作的年轻人实现自我价值的欲望很强烈，渴望走出自己的科学研究道路。他们不满足在俄罗斯国内发展，认为只有移民国外才能实现自己的学术目标和生活目标；第五，苏联解体导致了统一的科学领域被破坏。由于新独立国家的政治极端主义和反俄情绪，独联体范围内的俄罗斯族知识分子处于困境。当他们回到俄罗斯后，很难在市场经济中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所以不得不选择移民。

　　大规模的“智力流失”在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也曾经发生过，那时大量欧洲、亚洲国家的科学家流向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他们在迁入地获得了有利的科研条件和很高的社会地位，这为美国的新技术革命奠定了基础，也成为德国走向衰败的原因之一。

　　在谈到俄罗斯90年代的“智力流失”对本国社会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都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时，杨雷对记者表示后果主要有4方面：

　　一是“智力流失”导致俄罗斯重点发展的科研方向速度减慢, 拉大了俄罗斯与西方发达国家的差距。2000一2001年，俄社会研究统计中心和俄罗斯科学院社会研究所对莫斯科大学和莫斯科其他一些重点大学教师的调查数据说明，移民到国外的科技人才大都是物理学、信息科学与技术、计算数学、遗传学、生物技术学科领域的人才，在苏联时期这些学科在国际上占领先地位。“智力流失”发生前，俄罗斯在一些科研领域领先于西方，现在俄罗斯的科研工作已经处于二流国家的水平。

　　二是俄科研人员结构发生变化。移民到国外的知识分子以男性为主，这导致女性科研人员比重增加，她们已经占俄罗斯科学工作者的一半以上。由于社会生理和心理以及社会福利状况不佳等因素，女科学家难以充分实现自己的价值，取得和男性相同的科研成果。由于年富力强的科学家和专业研究人员的大量流失，俄罗斯科研队伍老龄化。

　　三是俄罗斯科技人才的流失使俄罗斯科技衰退，直接阻碍了国内的社会经济发展，导致其高端产业的发展由于缺乏人才和智力支持而步履维艰。这不利于俄罗斯现代化战略的实现，拖慢了大国复兴的步伐。

　　四是俄罗斯科学家的外流在客观上帮助发达国家实现了人才战略储备。俄花费巨资培养的科学家加强了美国科技强国的地位。这对俄罗斯的国家安全及国际地位造成负面影响。

　　俄罗斯大规模“智力流失”的现象已经成为过去，目前其科研人员的对外移民处于正常水平。俄罗斯吸取历史教训，正在国内努力创造留住科研人才的环境和条件。但是与遏制移民流入有所不同的是，限制人口外流不可能靠采取硬性措施来解决。俄罗斯经济部门的科研发展尚不利于高技能专家发挥作用，因而要想彻底终止俄罗斯的人才流失尚需时日。俄罗斯的经验教训对于中国目前愈演愈烈的对外移民现象有很大的借鉴作用，目前中国移民带走的主要是资本，但其中也不乏智力资源。中国政府当从国家安全和长远经济发展的角度对这一现象加以研究，以免给国家整体实力造成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