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化博士到脱口秀明星

　　孙行之

　　一个出生在吉林白山的朝鲜族人，一路求学直到获得生化博士学位的标准理科男，在美国因为脱口秀而名声大噪。又依靠互联网的视频传播转了个圈，蹿红中国。11月下旬，他在清华、复旦等高校做了一轮巡回演讲，场面热烈，一票难求。

　　这就是黄西，学生物化学，留学美国，拿到博士学位。这个被别人看来铁定要从事科研的理科男，却在十年前突然被脱口秀吸引，从此发生人生转向。一年前，黄西正式告别专业，成了一名全职演员。2010年在白宫举行的美国记者年会上，在场的2400位政界人士和记者起立为他鼓掌，其中包括刚刚被黄西拿来开涮的美国副总统拜登。

　　11月28日，来到复旦大学的黄西，穿着棕红短袖T恤与牛仔裤，五花八门的问题向他抛过来：留学的建议、海外生活的感想、转行的原因，甚至拿他极具特色的尊容打趣。

　　与人们印象中脱口秀艺人的长袖善舞、言谈机变迥然不同，黄西的语言平实，面对一些问题，这位脱口秀明星应付竟然并不裕如。多年表演脱口秀的经历并未将他理科男式的腼腆与严谨褪去。而这种气质恰好促成一种独特的可爱：自信的眼神、僵硬的动作、透着“天然呆”的表情搭配高智商的笑话，这就是黄西式的脱口秀。

　　“我不是一个聪明人，每做一件事情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成功。” 在接受采访时，一直双手紧握一瓶矿泉水的他不止一次这样说。

　　理科男的喜剧人生

　　学习理科的黄西用非母语在异乡的舞台上与别人竞争，用黄西父亲的话来说就是：以卵击石。

　　其实，这样的人生转型对他来说并非突然也不属偶然，幽默的细胞一直在他体内。在国内，他常用“我是黄西，黄瓜的黄，西瓜的西”作为开场白和自我介绍，现在“黄瓜的黄，西瓜的西”又成了他最新出版的自传的书名。在这本语言简单、类似于流水账的书中，他记述了自己小时候的叛逆与不羁、自己因为温和又具有幽默细胞而在大学颇有人缘。“与很多外国学生一样，我十分羡慕能够在公开场合清楚表达自己观点的人。”他写道。

　　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他把自己的性格概括为：“自己从小性格内向，却有幽默细胞。”他还解释了之所以选择脱口秀的原因：“我发现我无法用全部精力投入科研，却心甘情愿把全部精力放在写作段子和表演脱口秀上。我认为这才是找到了自己的事业。”

　　当了十多年理科生的他在脱口秀表演上半路出家，走得艰难，却百折不挠。在自传中，黄西详细记录了自己走近脱口秀的历程：2001年，在相声俱乐部看了演出的他被这种艺术形式深深吸引。之后，利用业余时间报了一个培训班。2002年，他的第一次上台表演，惨败。之后，他为了寻找上台表演的机会辗转于各个俱乐部。经过几年不断的努力，2009年，著名脱口秀节目“莱特曼秀”第一次出现了一张亚裔的面孔；而2010年美国记者年会上的视频更是让黄西从大洋彼岸红到了祖国。

　　记者年会的演讲中有一个著名的段子，大意是：黄西曾邀请一个女孩约会，那女孩明确表态“NO”。黄西不依不饶，“NO”不是只有“NO”的意思，还有一氧化氮的意思。这样的笑话，被解读成为他理科思维的标志之一。黄西编写的段子中，还有以强悍的逻辑见长的，经过层层推理，将一件简单的事情推演至荒诞的境地。

　　“理工科背景在脱口秀表演上给了我几个优势。第一，实验性格。在我写的所有笑话中，有一个能够逗笑别人就不错了。面对的是大量的失败。这与我在生化实验室的工作是一样的，一次成功的背后是无数次失败。第二，我比较爱写有逻辑性的笑话。”黄西告诉本报。

　　最好的幽默是带着悲剧色彩的

　　看过黄西脱口秀的人一定会注意到那些“恰到好处的长时间停顿”。黄西需要这种停顿来等待观众明白他笑话中的深刻内涵和一些隐喻，继而发笑。“开始我并不是这样说笑话的。在2004年一次表演后，有人提醒我说，我的笑话也许很好笑，但不是那么快就能让人听懂的，在笑话之间应有停顿。”黄西说。

　　在复旦的演讲中，也有学生问他类似的问题，黄西回答说：“等上一两分钟不算什么，有时候，你需要等上几年。”事实上，黄西将一个询问脱口秀技巧的问题引向了另一个层面：段子背后的努力。

　　恰如黄西在自传中写下他因为一次科研竞赛悟出的一句话：“人需要像鸭子一样，表面上很平静，在水下却拼命划水。”他在大学时尤其偏爱人文历史方面的书籍，能将尼采的诗歌整段背下来；出国前，他将《牛津英语词典》背了八遍；而现在，每天都要在本子上记录五到十个笑话，然后，反复在镜子、录像机和不同的观众面前操练。“其中大部分段子都是失败的，有些则需要反复锤炼才能成功。”他说。

　　黄西的很多段子都是有关移民的故事，幽默的语言包裹着辛酸与自嘲。“移民故事就像美国社会的一面镜子。在美国发出移民的声音，是我讲脱口秀非常重要的动力。”他认为，最好的幽默恰恰是带着悲剧色彩的。

　　书生意气未褪的黄西，尚不是一个能将笑话信手拈来、善于肢体表演的脱口秀艺人。与国内擅长“说”、“学”、“逗”、“唱”的喜剧演员相比，善于撰写高智商笑话和稍显笨拙的表演成为他最为突出的特色。显然，他对此也早有认识。“曾有朋友说：‘比起一个演员，你更像一个喜剧剧本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