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盖茨与中国核电：仍需面对现实

　　段心鑫

　　与乔布斯相比，比尔·盖茨缺少一个在电子产品之外创造历史的机会，前者在主业之外还缔造了皮克斯动画的奇迹。而核能，让比尔·盖茨看到了这样的希望。

　　最初引起比尔·盖茨关注的是温室气体排放和全球气候变暖的问题。作为一个长期从事创新工作的企业家，比尔·盖茨感到各国政府想通过政策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是不现实的。与大多数美国人一样，比尔·盖茨也认为政府所能解决的问题很有限，而且几乎总是低效的。他给出的解决办法是技术创新，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从能源技术入手。

　　“如果让我对未来50年许一个愿望，我肯定会选择能源。” 比尔·盖茨说，“我们要发明出使能源价格减半，并且实现零排放的技术。”

　　让这样的愿景成真，的确可以称得上奇迹，而比尔·盖茨相信奇迹将出现在核能领域。“核能的美妙之处在于，一个铀分子的能量是其它能源的百万倍，克服了辐射就将成为无与伦比的能源。”比尔·盖茨说。

　　所以，他在2006年参与投资了泰拉能源公司(TerraPower)，帮助其研发一种核电技术——行波堆(Traveling Wave Reactor)。

　　核电在安全性受到质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其卸出的核废料将在上万年内具有放射性，在这么漫长的衰变历史当中，其时刻威胁着地球上的所有生命。与现在世界上运行的核电站相比，行波堆最显著的特点是几乎不产生什么核废料，而且还可以用其它核电站的核废料作为原料，这使得其具有经济性上和安全上的优势。比尔·盖茨称，仅美国肯塔基洲存放的核废料，就可以为美国提供数百年的电力。

　　比尔需要伙伴

　　行波堆在核电业界根本算不上新鲜玩意。据业内人士介绍，美国能源部曾在10多年前就这一技术进行过论证，由于材料和工程上的难题还无法解决，并未予以通过。

　　“从材料的角度来看，行波堆挑战了材料的极限。”一位中核集团的核电专家对本报记者说。

　　比尔·盖茨投资重启对行波堆的攻关，则是由于十多年来全球材料科学、工业基础和计算机水平有了相当大的进步。也正因为如此，今天行波堆的研发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现在谈进展为时尚早，这个项目很难真正往前推进。”上述专家说。

　　比尔·盖茨对此还算乐观，他已经投资了几千万美元用作科研经费。但如果科研取得了实质性进展，接下来还需要几亿美元做核燃料检测。这一步结束之后，就需要几十亿美元建造实验行波堆。

　　资金对比尔·盖茨来说不是最难办的，难的是泰拉能源公司仅仅是一个创新型的公司，没有足够的设施支撑关键的实验，更没有足够的专业人员来进行实验堆的设计建设。即便能满足上述条件，美国政府也未必会同意在国内建设这么一个核反应实验堆。

　　因此，比尔·盖茨把目光转向了亚洲。中国、俄罗斯、日本、印度，这些国家都可以成为比尔·盖茨的合作伙伴，尤其是中国。

　　中国有资金、有技术人才、有建设力量、有核电需求、项目审批容易，而且成本低，这些都是比尔·盖茨要到中国探讨合作的原因。在过去的两年时间，比尔·盖茨多次造访中国，与中国的核电行业官员、企业家、学者进行了多次交流。

　　仍需面对现实

　　在行波堆的问题上，中国给出的回应是积极的，但并不是盲目的。

　　“像泰拉能源这样的创新型公司，谈科研可以，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接近国家能源局的人士对本报记者说，“如果是实打实的能源合作，那我们是不会选他们的。”

　　这样的态度是由行波堆技术目前所处的阶段的决定的，从泰拉能源公司披露的信息看，最关键的材料问题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科研大都停留在理论计算的层面，很多试验并不具备条件。比尔·盖茨在今年的一次演讲中曾表示，要在未来20年完成行波堆的研发，前提是一切进展顺利。

　　20年，不确定性也许大了点儿。

　　本报记者了解到，中核集团是泰拉能源公司在中国的主要合作伙伴，国内行波堆研究主要是中核集团牵头、其他核电集团配合。这当然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中核集团的核产业链最为完整，技术研发力量最强，而且拥有一台正在运行的、和行波堆设计理念十分接近的快中子实验堆。但中核集团人士则表示，双方的合作仅仅是意向上的，还没有实质的推进，在中核集团内部并没有一个关于双方已经开始联合研发的说法。

　　而在国内与泰拉能源走得最近的是厦门大学能源研究院。该研究院院长李宁对本报记者表示，行波堆的理论研究的确有了一些进展，但其难题仍尚未克服。“这不是短时间所能克服的。”李宁说。

　　对于取得了怎样的进展，李宁表示目前还不便公布，需要中美官方安排合适的时机，但会很快。

　　面对现实吧，比尔·盖茨看好的核能技术，并不是今天世界上在运、在建或即将建设的核电站所采用的技术。而他所看好的核能技术在20年内还没法为人类作出贡献，至少比尔·盖茨为泰拉能源公司购买的超级计算机，没能测算出比这个更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