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吕永中:哲学家与闷骚男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2-16 01:18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陈琳
媒体的小失误,让设计师吕永中对自己的普通话,突然变得不那么自信,尽管之前,他已在同济大学执教18年。“我明明是说‘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盆地中’,意思是每个人的视域都有局限性。那位记者愣是把‘盆地’,写成了‘坟地’。后来,每个遇到我的人都拿这个‘惊悚’的问题来追问我。”吕永中说到这件事情便摇头苦笑,自嘲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四川口音。
其实,这也怪不得那些媒体记者。吕永中在各种场合的谈话,包括他对自己作品的解释,多少都带着些哲学思辨色彩。比如,他为自己原创的家具品牌“半木”定下说辞“半木非木,以木为聪,取半舍满”;或是在和作家孙甘露的公开对话中提出,“要不要用造茶叶蛋的方法造一下导弹”,凡此种种,让人乍听之下摸不着头脑。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顶着高校教师光环的设计师,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学无术”,不适合为人师表,骨子里藏着一股闷骚劲儿。“当老师多年,潜意识里会有一个对错标准。我很想把这种教条主义卸掉。”在“半木”成立五周年的庆典上,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的吕永中,说到自己刚卸去大学教职时,竟然一脸轻松。“这样我哪一天做出什么怪事来,别人也不会拿我的老师身份来批判我了。”
不按常理出牌的吕永中能做出什么怪事?
“哲学家”的治家理想
为别人设计船屋不成,把船屋形状翻转过来,就成了一张名叫“片舟”的几凳;在木头块上挖一个“洞”,加上发条,“梁祝”就像泉水一般从那个洞中涌出来,闷闷的木头就成了会唱歌的八音盒“泉”;把私藏的老酸枝木打磨一番,就成了一对表达大都市阴盛阳衰趋势的对戒“上海女人”和“上海男人”。从中国篆体字得来灵感的“篆书”椅,刷上渐变紫色和青色,就成了徐克镜头中妖娆的青白二蛇。吕永中为“半木”设计的每个作品,都透着难以琢磨的巧思。
其实,吕永中创立“半木”,就是他做“怪事”的起点。事情的楔子,则是他和家里请的木匠师傅聊天开始的。“一直想为新家买合适的桌子,就是买不到,只能请木匠师傅来做做看。”2004年,吕永中正在筹备新家的装修工程。南汇大团的木匠师傅陈安平带了几个小徒弟来接活。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与观察,吕永中发现,陈师傅对分毫尺度的精确把握、对空间的理解和想象都让人惊讶。一番深谈,他才知道陈师傅身藏好手艺,但中国传统手工家具行业日渐式微,陈师傅就“沦为”装修包工头。
陈师傅的感慨,挖出了吕永中一直藏在心里的梦想。小时候,他在四川老家跟着堂哥做过木工活,昏暗的白炽灯下,几个人噼里啪啦做着家具,累的时候,就在铺满木屑的长凳上吃花生、喝小酒。吕永中一直希望把这种传统文化传承下去,直到遇见陈师傅。
五年多来,木匠师傅成了吕永中创意最忠实的执行者和建议者。“半木”的每一件作品的工艺细节,都离不开吕永中和木匠师傅一次次的讨论与修改。“这些师傅做洋钉木匠太可惜了,如果他们再年轻一点,有机会去学更多文化和设计理论,他们可能会超越我们这些从大学培养出来的设计师。”
“半木”的创立,彻底打破了吕永中平衡的生活。连太太牛斌也放弃了收入优渥的市场总监的职位,和吕永中一起携手打理“半木”。尽管,“半木”现在的收益只是在账面上刚达到收支平衡,吕永中却不着急。“我们在新天地开了第一家小店,就有客户来买,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我没想走得太快,慢慢来。时机到了,神奇的事情就会发生。”
爱看热闹的“闷骚男”
无论出席各类公众场合,还是在办公室里接待媒体,吕永中从来都是一袭黑色的打扮。“这是一种保护色,能把自己隐藏起来,让我感到安全自在。我喜欢观察别人,却不愿成为众人焦点。”
2008年,考虑到“半木”的发展,吕永中决定寻找一处旗舰店店址。他和牛斌锁定了一栋在华阳路上的老建筑。这栋始建于清朝同治年间,由湖州丝绸商人出资建造的古砖建筑,墙面斑驳,内部有一根17米长的顶梁,看上去颇有腔调。“我们当时差点错过了这块宝地。因为,门外就是嘈杂、潮湿的菜场。”让人退而却步的市侩气,却让吕永中又酝酿出一台“大戏”。“我属于闷骚型的,期待发现生活的戏剧性,怎么可能错过这么精彩的一幕?”
旗舰店开幕被安排在了晚上。夜幕将至,吆喝了一整天的菜贩子嗓音渐渐嘶哑,菜叶和果皮零星落在地上。一条簇新的红地毯却悄悄铺展开来,从菜场的一头一直延伸到了旗舰店门口。“谁会选在这里搞活动?”“半木?卖木头的?”就在菜贩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一辆接一辆的豪华轿车停靠在菜场门口。身着笔挺的西装,高跟鞋、性感晚礼服的绅士名媛,沿着菜场里的红地毯鱼贯而入。菜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个个直愣愣地瞪着各位贵宾。那些在媒体闪光灯面前毫不怯场的贵宾,盛装之下心里却都发毛了。
让吕永中印象最深的,是弄堂口卖苹果的老大爷,衣着朴实的他和身着露肩礼服的女嘉宾,都好奇地盯着对方,互相上下打量了十几秒。“那老大爷,才是真正的行为艺术家。你看他留的那胡子,把那些艺术家都比下去了。”“闷骚”的吕永中,至今还会在各种演讲场合把这一幕娓娓道来。
“我还出版过《闷骚小集》,里面只字片语,是我对社会、人性的思考。”“闷骚”对吕永中来说,不是一个贬义词。“闷骚”男人的背后,隐藏着他对社会规则,以及人性的敏感。就像设计家具那样,即使技术再高深,但不以人为本,对吕永中来说毫无意义。“茶叶蛋还是经过手工,吸收地气、空气熬出来的。如果高科技冷冰冰的,没有人性,那我觉得还真不如一枚茶叶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