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时世的伟大建筑

　　谭薇/编译

　　正值艰难时世，建筑业亦不能独善其身：审查趋严、预算缩水、工程延期乃至项目烂尾……不过，从本年度新落成的纽约地标建筑来看，正是这准萧条时代的种种困境催生了更鲜明更有力的建筑设计风格，也促成了从“刻意求工”到“即兴互动”（improvisational interaction）的建筑理念转型。

　　新地标建筑逆势而上

　　经历了长达五年的严格审查之后，由法国建筑鬼才弗兰克·盖里操刀的76层比克曼大厦——现名云杉街8号——终于今春正式落成。这座纽约最高公寓楼曾因资金短缺而一度停工，有流言称其最终高度甚至不能达到预定的一半。如今，比克曼大厦俨然已成为纽约天际线的新亮点，与西面不远处的市政厅及世贸中心摩天楼交相辉映，就连57层的伍尔沃斯大厦亦相形见绌。呈波状起伏的不锈钢外立面、逐渐后退的轮廓线、私人与公共空间相互交织的奇特格局，为盖里的北美摩天楼处女作赢得了“46年来纽约最美建筑”的称号。

　　在陷入工程延期乃至“价值操纵”——一种关于偷工减料的委婉说法——的窘境之后，城市建筑反而显出愈发强大的生命力。当素有“清水衙门”之称的移动影像博物馆宣布开设新分馆时，大部分人并不看好这个项目，对初出茅庐的建筑师托马斯·利泽亦投以怀疑的目光。然而，当新分馆于今年1月完工时，钻石型透明外立面、奶白色斜切墙与克拉茵蓝礼堂所营造出的“促镜拍摄”视觉效果令人大呼惊艳，也令该建筑一举成为高科技媒体展示空间新锐设计的代表之作。11月落成的克利福德斯蒂尔博物馆看似一只再简单不过的“盒子”，对自然光的巧妙运用和细腻的纹理中却暗藏玄机，值得再三品读。带有灯芯绒质感的混凝土外墙与混凝土浇铸的穿孔天花板遥相呼应，构成了一张可过滤头顶光线的细网。设计团队Allied Works Architecture对建筑艺术的展示低调而不失优雅，含蓄而不失富丽，恍如一项几近湮灭的古老传统，令人沉醉之余亦不由得心生敬意。

　　即兴互动，建筑转型

　　相比之下，康奈尔大学的米尔斯坦厅颇有些“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味道，也正因如此，在广大师生的日常生活场所中寄寓“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建筑追求，更令人印象深刻。这项预算高达5200万美元的建筑工程由荷兰建筑公司OMA的雷姆·库哈斯和昌平重松负责，在贯通校园巷道的同时不得破坏现存两座建筑之间的平衡感——这一要求使得项目的难度系数大大提高。最终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位令人惊艳的“千面女郎”：从某些角度看，它是一只“插足”西布利厅与兰德厅的方盒子，介于前者的百年艺术学院风与后者的工业砖砌质感之间，却出人意料的和谐；从结构上看，由一组失衡圆柱支撑着的加长悬臂似乎在传递一个关于压力负荷的危险信号，也透出建筑师的勃勃雄心；入口处，渐次隆起的地板通往一间圆顶大厅，大厅两侧分别是泡沫座椅与上层包厢，中间以台阶相连；圆顶下的一道钢桥可供学生活动的表演者或观众进出——看起来就像是默片时代经典科幻电影《大都会》的温馨版。

　　米尔斯坦厅正是当下流行的建筑新理念“即兴互动”——又名“休闲社交设计”的杰出代表。同样令人瞩目的还包括美国加州大学的Ray and Dagmar Dolby再生医学大厦。前有中世纪学院大楼，后有森林密布的山坡，建筑选址并不理想，然而Rafael Vinoly Architects建筑事务所却巧妙地化腐朽为神奇，将原本中规中矩的实验室大楼变成了一幢妙趣横生的地中海别墅。渐次上升的层层露台、如瀑布般垂悬而下的台阶与坡道，再缀以屋顶草坪的姹紫嫣红，就连有些“皱皱巴巴”的铁皮墙面看上去也是那样的甜美和煦。整套设计方案几乎完全符合地质学上的“有机”定义：建筑线条如河流般弯曲有致，在混凝土桥墩的支撑下悬浮于陡坡上空，以尽量减少对自然环境的影响。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建筑革命”或“艺术实验”，然而它几近完美地体现了建筑师的设计理念：让人与环境的互动变得更深刻，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