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若恩：中国经济2012年相对艰难 政策主题应是保增长

　　

　　中国经济网北京1月17日讯 今日，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著名经济学家任若恩先生在“2012年中国经济预测发布与高端论坛”上表示，今年的政策主题应该是保增长。任若恩认为，中国经济2012年会相对艰难，有三件事会同时出现，第一是治理通货膨胀过度。第二，M1、M2在历史的非常低位上增长。第三，就是债务和通缩循环的体现。

　　此外，任若恩表示，中国现在正在形成几个重要的债务区间。第一个是地方融资平台，第二是铁道，第三就是高速公路。

　　文字实录如下：

　　

　　非常感谢预测中心请我来参加这个会，我是非常期待这个会，因为每年都有机会来，而且非常期待能够早点知道结果。去年印象非常深刻的就是关于粮食产量，当时我跟陈锡康他们坐在一块，我还问了，真能有七年吗，现在证明又对了，未来的这几年我又等着看，因为我知道他们已经做了很多年，做得非常好。刚才两位嘉宾都已经说了很多评价的情况，今天媒体朋友比较多，在年末的时候，通常这种预测会非常多，但是我想强调中科院预测中心独特的地方。刚才几位主要教授，我在学术界都跟他们有很多的联系和交流，他们实际都在做着非常基础性的理论方法研究，而且在国内国外的期刊发表大量高水平论文，所以这跟很多资本市场机构是不一样的，他们那方面的研究可能没机会在这儿介绍，他们是在另外的场合在介绍。刚才已经透露出很多方面，比如陈锡康在投入产出表方面的重大理论贡献，包括做全球大宗商品所用的方法，这都是有很多方法的发展。这些方面使得他在做这样的应用性研究的时候，又有了基础，同时又难能可贵。我建议，如果我们在关心结果的同时，再关心一下他们在理论方法方面的各种发展，我们学术界喜欢说SCI、SSCI，这是在新闻界不太说的概念，在这方面他们在国内是高居领先地位。所以我想说这一点，也表示对预测中心这些年成果的祝贺。我稍微说一下我自己对今年的一些看法。

　　第一是对美国经济的判断，我估计应该是五到十年的相对低的增长，这个低增长可能在2%上下，在这里面如果说理由的话，我归纳了六个理由。第一是失业率对它的约束，虽然12月份失业率有回升，但是大家很怀疑，因为美国失业率也可以有误差，现在美国民间的计算认为，在15%以上。第二是债务问题，美国国债现在已经过了15万亿，后面对债务问题，我还要再说一点。现在债务的中心是在欧洲。第三是美国结构性的变化，美国过去是中产阶级比较多，所以它是一个葫芦型，但是现在中产阶级那块不再大了，它的底座大了，就是低收入人群在增加，而且最近我有一个研究公布，就是它的高收入部分，收入增长是最快的，中等收入是不太快的，低收入是最慢的。你可以想像，这样一个发展态势带来的各种各样的后果，最大的后果，从宏观经济上来看，它对消费是一个拖累作用。第四是美国的货币政策，现在从我来说，美国经济是在流动性陷阱的这个概念，所以它的货币政策是无效的，从凯恩斯时代到今天已经反复在论证，最好的例子是日本，日本已经从1990年到现在，它的宽松货币政策做了很多次，美国的量化宽松政策，不管是QE1、QE2，都是跟日本学的，但是在做量化宽松政策的同时，经济是在下跌的，所以不可能推动实体经济，这里有很多链条可以分析。第五是制造业，大家现在终于看到制造业很重要，美国的制造业在全球的地位大幅度下滑，现在欧洲能出来救别人的，就是制造业最好的德国。第六是政治上的运作，我们现在不评价各种政治体制的优劣，但是在标普下调美债评级的时候，就是它的运作不灵。对欧洲的问题，主权债务危机仅仅是一个表象，核心问题是整个系统出现了机制性的问题，希腊仅仅是个缩影，现在已经发展到它的核心国家，在欧盟里面要分边缘性国家和核心问题，现在已经进入核心问题。一个非常重要的基础问题就是，它的高工资、高福利没有建立在劳动生产率增长，这是经济学最基本的原理，你的一切报酬要低于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非常就会出问题。另外一个就是货币统一而财政不统一，当然这个背后还体现了一个矛盾，这个矛盾是它的竞争力是不一样，所以现在出来救人的又是德国，德国在欧盟统一的过程中是收益最大的，因为它大量出口，这些欧盟国家主要出口是在欧盟内循环，它在外部的循环是第二位的。

　　这是标普在上个星期给9个国家降级报告中非常重要的结论，我理解它的意思是，欧盟的问题不是短期的问题，由于欧盟的领导人没有认识到问题的核心。现在欧盟领导人认为核心问题是那些边缘国家花钱花超了，就是财政上无纪律、无次序，所以德国现在老在强调，必须要把你的财政权交上来，我要管你的财政。标普的报告认为不是这样，它认为另外一个核心问题是核心国家和边缘国家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体现为外部不均衡，有的国家是出口，有的国家没有出口竞争力，这样一个矛盾存在，而这样一个矛盾不能用现在的方法来解决。所以在过去的一两年，欧盟的领导人在犹犹豫豫反复开会，欧盟的机制，它的每一个文件都是27种语言，它每次开会的时候，翻译比开会的人还要多，这样的效率能解决问题吗。所以你会看到不断地开首脑会议，提出各种宏伟的计划，但是没有细节，也就是没有操作性。所以今天早上标普把它的救助基金的评级又降了，那个救助基金我们做过研究，我认为那里完全是金融构成的花样，所以降是必然的。我稍微讲一下对债务的理解，我认为国债具有某种内在的爆炸性特征。这个爆炸性特征来自于如果你的债务非常高，就是国债债务存量非常高，即便收支是平衡的，就是你在不交国债利息之前的收支是平衡的，你的债还在增加，因为你需要借钱去还利息。所以最后会看到，非常重要的一个结果，就是债务增加。为什么希腊人过不下去了，因为希腊的国债收益率已经高到不可想象。去年年底意大利国债收益率是7%，这是不可持续的。所以一个国家一旦走到这条道，这条道是回不来了。所以现在希腊最后的办法是，债权人承诺，一半砍了，或者砍75%。一个借钱给别人的人，一块钱最后拿回两毛五，这个日子还能过吗。所以这是国债问题内在爆炸性产生的结果。所以对欧洲问题千万要看到，那些用央行去买点国债，发流动性，那都只是把问题往后推。

　　在这里有三个手段，比如GDP可以增长，纳税的基础多了，就可以多收税。另外可以用通货膨胀的方式，来把赤字货币化。另外是干脆违约。但是你会看到，当你的债务一旦形成以后，这三个条件非常难实现，因为在高债务国家，怎么可能GDP增长，高债务国家怎么会有通货膨胀，因为高债务国家会很自然地进入流动性陷阱，在流动性陷阱里货币政策推不起来通货膨胀，所以想用通货膨胀的方法消化债务是做不到的。特别是现在欧元国家，每个国家都没有发钞权，只能靠欧洲央行发钞。那最后只有靠违约，但是历史上违约是可以带来战争的。欧元区今年大家的观察，可能最重要的是意大利。意大利的特点是，本身财政是品横的，如果不交利息，意大利没有财政赤字，但是它的财政存量太大，所以利息又把它重新推到困境里，所以它需要借钱来还利息，然后再还本金。通过借钱的方式还债，绝对是把问题恶化，而不是把问题解决。意大利现在有几个窗口，上半年是它一个大的窗口，它今年全年估计有3000亿债需要偿还，所以它必须要借相应的钱来还债。同时他现在的利率是7.5%。所以对2012年的整体情况，IMF首席经济学家布兰查德在博客上有一个判断，他说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比2008年更糟糕，我想这个看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同。如果把欧洲和美国比在一块，纯粹从市场机制角度，就看劳动力市场的活动性，美国一定是强于欧洲的。所以当整体的政策无效的时候，货币政策在流动性陷阱中是无效的，财政政策由于债务的因素也是不好做的，只好靠市场机制本身的力量恢复，在这一点上，美国的情况比欧洲情况要好。

　　我说一下我对美元指数的看法，因为美元指数现在能够牵动好多事情。在去年年底，2010年底的时候，曾经有媒体问我对美元指数的看法，当时大家多数人认为美元指数长期会跌，但是我认为美元指数是一个独特的走法，它是在整个外汇市场投机力量下形成的一个独特的走法。所以我认为，没有趋势，只有波动。现在看，到2010年年终，美元走势大概比去年初涨了1%不到，都是在80附近。今年总体上，我觉得今年美元指数会是一个强势的货币，这个强势货币是从2011年下半年开始，这个趋势在延续。美元指数里大概50%是欧元，15%是日元，所以对欧元的走势，基本上决定了美元指数的走势。美元指数如果今年是强势的话，会带来一些相对的结果，最重要的解决就是CRBI，它代表国际大宗商品期货，我感觉这个指数是一个下降渠道，美元指数本身跟它之间是反向的，大多数时间跟CRBI是反向的方向。所以我感觉，在今年对中国来说，输入型通胀压力在明显减弱，而且我认为今年PPI出现通缩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在某些月份出现负增长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CPI相会出现相对低的情况。下面我说一下我自己的判断。我没有太多别的预测，主要是CPI。我相信CPI在3%左右，而且我相信是低于这样的水平在运行。GDP我认为是8.5%上下，但是我感觉，“下”的概率会高一点。我觉得主要是债务，2007以来，全球经济有一个新词，就是“债”，杠杆化、消除杠杆化都是债务问题，所以债务的作用正在发生，在欧洲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在发生，它有一个独特的规律需要我们宏观经济的框架考虑进去。中国现在正在形成几个重要的债务区间、债务黑洞。

　　第一个最有名的就是地方融资平台，国家统计局也公布了，我们做了一些具体的研究，全球大概6000多家城投公司，这些公司多数没有还债的能力，这些公司代表地方政府的能力。所以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大概还债高峰是今年和明年都应该是还债高峰期。第二是铁道，国家特殊的政策发出去，后来政府说政府支持债券，而且买债的机构所得税减一半，后面的债就发出来了。但是现在我们看到的债务数据是指各种债券的发生，因为只有在发债的时候，你必须披露你的真实情况，实际上现在所有我说的这些地方，都还有一大债，那个大债是银行贷款，银行贷款是没有细节公布的，通常它应该是债的两倍到三倍，比如我们现在看到的铁路数据，是5000亿的债券，包括短融和长期债，它大概至少还有1万亿以上是银行贷款，而银行贷款的细节我们是看不到的，它偶尔公布一点，比如它的曲线和担保情况。第三就是高速公路，房地产本身也在形成债务，主要是开发商的债，它会对今年的投资需求产生巨大的紧缩作用。所以这里面适用一个经济学非常古老的理论，就是它认为债务和通缩是循环的，这个可能性，我们传统分析宏观经济经济，可能更多的是用货币数量论，但是我觉得债这个问题，在传统宏观经济分析框架中没有力量。但是今天你会看到，它在美国、欧洲都在发生着作用。同时我想说，今年为什么中国经济会相对艰难，有三件事会同时出现，第一是治理通货膨胀过度，这个看法肯定是有争议的，我认为在2011年7月份应该看到CPI到顶，治理通货膨胀一定是有成本的，经济学上是没有无成本的事情。第二，M1、M2在历史的非常低位在上增长，M1在10以下，历史增长速度到10以下的情况并不多见，M2曾经到12多，恢复到13，这跟我们正常年底的M2都有巨大的差异。第三，就是债务和通缩循环的体现。这是我把整个2012年经济需求方面看得比较弱，因此经济增长会有些下行压力，包括通胀的基本解决。最后的结论，又回到刚才陈老师说的结论，那个结论我非常支持，今年的政策主题应该是保增长，但是我觉得上半年会对这个问题做很多争论，因为现在大家的意见有分歧。所以大家真正都看明白保增长的时候，可能它又下来了。谢谢。

　　专题地址：2012中国经济预测发布与高端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