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归家之路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1-18 01:39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冯迪凡
[ 熊猫入住的“熊猫谷”则从2010年开始修建,由成都都江堰市和成都熊猫基地共同出资3亿元,总体规划用地2004亩 ]
目前,没有人能说清,圈养环境在多大程度上导致大熊猫行为发育的畸形。
“过去我们用了50年的时间来挽救大熊猫,并致力于人类与大熊猫的自然和谐相处。” 熊猫基地主任张志和博士认为,“我们还将用50年甚至更长时间,让它们回归野外,而不是一直让它们呆在兽舍里。”
2012年伊始,都江堰玉堂镇马家沟迎来了6只还处于童年时代的大熊猫,作为野化过渡研究个体,它们率先回归了祖先曾经走出来的那片山野,踏上了全球最大人工繁育种群的艰辛回家之路。
屡败屡放三十年
大熊猫圈养繁殖的基本目标,是建立能自我维持的圈养种群,然其最终目标是将圈养个体放归野外以重建或复壮野生种群,不过在30余年的野放之路中,达成这一目标实为艰难。
“以前我们也进行过野放,目前还是在不断地摸索之中,包括这次野放也是无先例可循。” 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齐敦武博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如果说摸着石头过河的话,我们前面连石头都没得摸。”
自从上世纪80年代起,成都方面就进行了近10次的“粗略放归”尝试,但其结果都不理想。
其中一个最为突出的问题,就是试验个体的野外生存能力严重困乏,或在放归野外后摄食上对饲养环境的依赖。
即使来自野外的放归个体,体重亦有较大程度下降,表明在野外环境下的觅食行为或能量获取是不正常或不理想的。
其中,仅有2006年放归个体“祥祥”,是属于真正意义上圈养繁殖个体:经过了近3年野化培训后,祥祥可以爬树,筑巢,在积雪中觅食,甚至也对最亲近的饲养员产生了强烈的疏离感,然而在放归近一年后,因领地或食物与野生大熊猫发生过打斗,最后被发现陈尸野外,这一只壮年牺牲的大熊猫所换来的是惨痛的教训。
不过,正如中国动物园协会会长郑坤生所说,目前成都基地已经有了向野外释放大熊猫、支持野外种群恢复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在1996年制定有关大熊猫圈养规定时就认为,大熊猫圈养的长期目标在于能够建立一个大熊猫自我维持的种群,能够支持长久的、有生命力的野外种群,现在则又向这个目标迈进了一步。”郑坤生表示。
迄今为止,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在没有新增一只野外大熊猫种源的情况下,依靠科技进步共繁育大熊猫109胎161仔,成活119仔,现存108只,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大熊猫人工繁育种群。
这个独特的种群不仅具备了自我维系能力,而且使得野外放归有了稳固的种源基础。
不过,对于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而言,最大的大熊猫人工繁育种群基地也越来越变成一把双刃剑:大熊猫繁殖种群的不断增加,对兽舍等基础设施要求也在不断增加,造成圈养种群密度过大,也增加了疫源疫病交叉感染的风险。
与此同时,城市化进程加快也造成了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大熊猫发展空间压力不断增加。
在齐敦武看来,野放的最直接优势就在于改善种群质量。
“由于一些原因,熊猫没有那么大的迁移扩散能力。”齐敦武表示,但由于栖息地的破碎化,熊猫被分割成不同的小种群,这其中有自身因素,人的因素和天然因素。
目前,由于地质、气候等的因素以及人类活动的影响,大熊猫仅存于青藏高原东缘的六大山系中,种群数量仅1596只。
河流、公路、森林采伐以及人口的发展等原因,已造成部分大熊猫栖息地和种群之间交流的阻断,形成了24个相互隔离种群。
更重要的是就熊猫种群的长期生存而言,对于已经十分孤立和破碎的小种群,单纯的就地保护措施可能并不足以保障这些孤立小种群的长期续存,考虑在短期内人为促进种群间基因交流实施迁地保护是必要的。
那么减小各种随机因子对种群负面影响的一个最有效途径是增加野生大熊猫的种群数量,将圈养个体放归到野生种群中对促进小种群的复壮有明显效果。
“由于熊猫的种群数量上比较少,如果提供新鲜的个体,也会改善这种种群的质量。”齐敦武表示。
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在开展大熊猫野化放归研究过程中也面临着诸多挑战,特别对于成都熊猫基地来说,作为目前大熊猫圈养繁殖代次最多、最大人工圈养种群,经过20多年发展,目前在圈养条件下已经繁殖了5代,长期脱离野外栖息地环境,可能已经部分丧失了野外适应与生存能力。
而且,有关野生大熊猫流行病及人畜共患病的情况知之甚少,圈养大熊猫野外放归在疾病这一点上也是挑战。
过渡野放都江堰“熊猫谷”
选择在都江堰玉堂镇修建大熊猫繁育野放中心来自于各方考量。
从环境因素而言,1953年,一只野外大熊猫正式在都江堰玉堂镇被发现,并救护至成都。
随后在2006年的一次专家考察中,最终也认定这里的环境非常适合大熊猫居住,水质对于大熊猫而言可以直接饮用。
与此同时,成都方面做出的《成都大熊猫保护规划(2011~2020年)》中,也规划在2011~2020年把成都打造为世界“大熊猫之都”。
都江堰市委书记刘俊林则在1月11日的大熊猫入住“熊猫谷”仪式上表示:“希望努力将我市打造成为大熊猫的生态家园,结合国际旅游城市建设,推进大熊猫野放中心,将我市打造成为世界熊猫家园。”
多方诉求之下,1月11日,首批入住都江堰“熊猫谷”的6只大熊猫,其中还包括功夫熊猫的原型“功仔”,这6只熊猫都属于亚成体,相当于人类少儿期,发育迅速、胆子较大。
据记者了解,成都熊猫基地用了将近1年时间,从谱系、健康、遗传背景、性别配比等多方面进行严格观察,最终从现有108只大熊猫中选择组建了这支野放“先遣队”。
熊猫入住的“熊猫谷”则从2010年开始修建,由成都都江堰市和成都熊猫基地共同出资3亿元,总体规划用地2004亩,其中租用林地1870亩。
在去年年底完成一期工程,形成半原生态的野放过渡实验区,占地面积达300余亩,并在山上种植了不同种类竹子以及同兽舍完全不同的人工巢穴。
据熊猫谷工作人员介绍,野生大熊猫一般选择在枯死的树中居住,因此工作人员用木桩雕刻了人工仿生大熊猫巢穴。
不过在野放当天,六只大熊猫在熊猫谷的新家中窜来窜去,对着“长枪短炮”摆着造型卖萌,对人没有丝毫顾虑。齐敦武则对记者表示:“放归的结果是,熊猫最好怕人。”
张志和则表示,在此方面已经进行了尝试研究。
“比如,首先进行尝试性的减少与人直接接触的时间,特别对于饲养管理人员来说,通过改变饲养管理方式达到熊猫个体与人类之间的接触时间很重要。”张志和表示,“在这一阶段尽量减少人工干预其生活,减少动物室内活动时间,大熊猫主要在室外活动场生活,从而进一步增加野外生存能力。”
“其次,逐渐减少饲喂精饲料补充料和其他添加剂,甚至于最终停止人工饲料的添加,达到圈养个体像野外个体一样的完全采食竹类。”张志和表示,同时,通过模拟野外的竹子采食环境,培养圈养个体野外采食模式。
“还可以通过模拟大熊猫野外栖息地利用模式,将具有一定野外生存能力的大熊猫放于野化过渡家验区,该区域在更大范围内模拟野外生活环境。”张志和表示,“比如,相对于野化饲养区,该区域基本没有人工建筑物,竹类将更为广泛地分散于不同地方,大熊猫只有保持不断的移动和采食才能获得足够的营养物质,这将非常类似于野外大熊猫的生活状态,从而进一步增强其野外活动能力。”
“此外,基于大熊猫及其生态系统的模式,我们还将根据实际情况考虑引入大熊猫伴生动物,如雉鸡、小熊猫等。”张志和表示。
齐敦武认为,在这个过程中,要突出训练熊猫的避害行为。
“最重要的是,要让熊猫知道什么是比它更厉害的个体,” 齐敦武表示,“熊猫一般是用尿液来告诉其他熊猫这块地皮是我的,如果其他熊猫嗅到这部分腺体,就能嗅出来这只熊猫的社会地位怎么样,如果是自己打不过的熊猫,就不进入这个领域了。”
接下来,齐敦武就打算在野放训练时,用成都基地比较成熟的强壮的熊猫个体尿液拿到都江堰的野放基地,看看野放熊猫有什么反应。
“如果还没有什么反应的话,就采取人为措施,让它知道这个地方的危险。培养它的条件反射。” 齐敦武表示。
为了检测大熊猫的行动,目前的熊猫谷安装了37个摄像头,方便监测其活动踪迹。
在都江堰过渡性的野化训练之后,“我们在野外划定一片区域,进行再驯化,在这下一步的过程中,就可以见到野外的熊猫,我们打算在野外原生态的栖息地内,给它们划一片地方,采用招亲的方式,在繁殖季节,投一些丰富的食物,把野外的熊猫吸引过来,形成一定的繁殖场,然后把我们训练的熊猫放到那,去学习这个过程,这是第二阶段的驯化。”
“去学习观摩,如果它能够去谈恋爱就更好一些。” 齐敦武说,毕竟衡量大熊猫野放的标准在于其野外的成活情况,即放归的个体是否融入了当地的种群生活,同时也要看熊猫是否能够参与繁殖,且其繁殖的后代是否也具有繁殖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