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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墨西哥前央行行长吉列尔莫·奥尔蒂斯:没有增长的紧缩不会奏效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2-10 01:59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杨燕青 严婷

  [ 很显然新兴市场对于直接投资或间接通过IMF投资都不那么感兴趣,甚至连欧洲人自己都不愿帮助自己。这不是钱的问题,欧洲人有足够的资金,德国是有钱的,他们也有足够资源去解决问题 ]

  试想这样一个情境:面对不断攀升的通胀,一个中央银行对该国总统要求刺激经济的公开呼吁置之不理,果断加息,让货币升值,并赢得了投资者信心——这样的绝对独立,似乎已经成为全世界央行的奢侈品。但墨西哥前央行行长吉列尔莫·奥尔蒂斯 (Guillermo Ortiz)却做到了。

  当然,这样的独立也必然会付出代价。在奥尔蒂斯担任央行行长12年之后,2009年,被拒绝的总统任命了上期专栏的主角——卡斯滕斯担任墨西哥新一届央行行长。不过,离开中央银行的奥尔蒂斯并不寂寞,2010年,62岁的他被任命为墨西哥第三大银行Grupo Financiero Banorte SAB的董事会主席,该银行的股票闻讯上涨了1%。

  奥尔蒂斯在美国斯坦福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在担任央行行长的12年中,他誓言墨西哥央行要抗击通胀直到胜利为止,他说到做到,突破重重阻力抗击通胀,并因此获得了“反格林斯潘”(Anti-Greenspan)的美誉。

  在担任央行行长之前,奥尔蒂斯曾经是墨西哥的财政部长,并在此期间成功处理了墨西哥比索因1994年大幅贬值而导致的混乱局面。

  在瑞士达沃斯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独家专访时,这位“通胀斗士”表示,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不是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政策,世界经济将会更糟。他认为,全球的量化宽松是正确的决定。

  展望2012年,奥尔蒂斯认为世界经济的主要风险依然在欧洲。尽管欧洲央行的3年期长期再融资操作(LTRO)为欧元区“买”到了时间,但他警告说,“没有增长的紧缩不会奏效,只会导致恶性循环”。在他看来,在希腊“退出”的同时维持欧元一体化是不可能的。

  QE是正确的决定

  第一财经日报:作为墨西哥前央行行长,你曾经是抗击通胀的勇敢斗士。你不惜与总统对立,因为总统希望刺激经济增长,而你却强调遏制通胀。为此,你被贴上了“反格林斯潘”的标签。

  奥尔蒂斯:央行的主要目标就是保持金融稳定和抗击通胀,但更重要的是可靠度。对墨西哥央行而言,我们的一大使命就是自主权,我们是拥有自主权的中央银行,这是宪法规定的。因此当面临外部压力的时候,我们将置之不理。

  日报:你可以称得上是全世界最鹰派的央行行长了。

  奥尔蒂斯:不一定,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日报:对于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以及其他一些如今不得不在经济增长和通胀目标中寻求艰难平衡的央行行长,你有何建议?

  奥尔蒂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正处在一个后危机时代,在发达国家,例如美国,面临着金融机构和家庭去杠杆化的过程,那么必须辅以大量财政刺激政策来维持经济增长,英国也是如此。各国央行不得不采取非常规措施。

  日报:那么你认为伯南克推出量化宽松(QE)是正确做法吗?

  奥尔蒂斯:我认为,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美国的情况会糟糕得多,尤其是就业。我认为他们做了正确的事情。伯南克研究“大萧条”是很有用的,他对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有着深刻认识。量化宽松除了存在一些政治层面的挑战,总体而言是正确的。英国央行也是,他们也大大扩大了资产负债表规模。

  日报:但从溢出效应(Spillover effect)来看,英国的量化宽松要比美国小得多。墨西哥恐怕就遭受到了美国量化宽松的负面影响。

  奥尔蒂斯:从大量流动性蔓延全球的角度来看,新兴市场确实受到了量化宽松的影响。但我认为,如果全球央行没有采取这些行动的话,世界经济将会更糟。很多人都在说,资产负债表扩张会导致通胀,但这里存在一定的误导,因为世界面临需求不足。今天的通胀并不是一种威胁。当然,如果所有创造出来的钱全都通过借贷流入私人部门,那么确实会导致通胀压力。但这种情况如今并没有发生,因此央行也应该准备在正确的时候收回这些货币刺激政策。这只是时机问题。

  日报:你对欧洲央行的态度是什么?

  奥尔蒂斯:欧元区是一个特例,因为欧洲央行一直都以德国央行为榜样。而对于德国来说,上世纪20年代的恶性通胀至今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日报:但历史记忆不应成为教条的理由。

  奥尔蒂斯:这背后有很多政治因素。我认为欧洲央行已经对银行体系扮演了最后贷款人的角色。事实上,欧洲央行去年12月推出了3年期长期再融资操作(LTRO),他们在今年2月还会推出一轮LTRO。这几乎等同于量化宽松。这并不是直接购买欧元区主权债务,而是让银行来购买,但这实际上为银行购买欧元区主权债务提供了无限资金。这本质上是一种为欧元区“买时间”的操作。

  日报:你是否认为,欧洲央行最终必须扮演各国的最后贷款人?

  奥尔蒂斯:欧洲央行正通过银行这扇门在这么做。通过对西班牙和意大利的银行业贷款,而这些银行正在购买大量主权债务,这或多或少起到了相同作用。欧洲央行的行动实际上就是在“买时间”,6个月,或者一年的时间。因为欧洲目前的问题并非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首先,希腊的问题是最迫切的。私人部门参与计划(PSI)的谈判正在进行,然后还需要意大利和西班牙这两个重要的国家采取措施,不仅是财政紧缩,还有经济改革。因为没有增长的紧缩不会奏效,只会导致恶性循环。

  新兴市场拥有更好的金融体系

  日报:中国目前正在试图平衡增长与通胀,你对中国央行的建议是什么?

  奥尔蒂斯:通胀其实并没有真正来临,最大的担忧是食品通胀,但食品通胀已经出现明显的下降。中国央行已经放松了货币政策,因此现在中国经济软着陆的前景已更加明朗。

  日报:你认为中国央行是否应该进一步放松货币政策来帮助经济软着陆?

  奥尔蒂斯:中国的货币政策是非常规的,因为央行使用的政策工具是一系列工具而非仅仅利率。因此,中国央行能够通过一系列工具来管理货币政策,而他们的做法也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我猜测,中国并不希望让经济增长下降太多,目前的共识是2012年上半年的经济增速会见底,下半年会重新反弹。中国正在试图平衡国内经济。

  日报:一个好的迹象是,中国的经常账户占GDP比重已经下降了。

  奥尔蒂斯:但投资占GDP比重依然高达60%。中国必须增加消费。

  日报:对一个中等收入国家而言,真正促进消费需要一段时间。你是否可以分享一些墨西哥(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的经验?

  奥尔蒂斯:当然,建立中产阶层群体、促进国内经济需要时间,但中国比其他国家有更多空间来让经济再平衡。因为中国政府的投资占收入比重是巨大的,我认为中国政府可以在促进国内需求方面更加主动积极。

  日报:你认为墨西哥经济和金融体系是否处境良好?

  奥尔蒂斯:是的,这很有趣。不仅是墨西哥,没有一个新兴市场——无论是经历了1994/1995危机的墨西哥,还是经历了亚洲金融危机的亚洲国家,或者是俄罗斯和巴西,没有一个新兴市场国家由于这次全球金融危机而发生国内金融危机。

  日报:但现在新兴市场国家已经开始感到全球经济下滑的痛楚。

  奥尔蒂斯:是的,这是不可避免的,没有人可以免疫,这是我们从这场金融危机中得到的教训。新兴市场拥有更好的金融体系,资本充足率更高。除了中国的房地产市场之外,并没有其他泡沫。墨西哥也没有泡沫,我认为墨西哥经济更为平衡。

  日报:但墨西哥的货币承受了剧烈波动的压力?

  奥尔蒂斯:确实存在大量波动。但我们已经学会适应这种波动,并通过深化外汇对冲市场来让进口商和比索交易者抵消货币波动的影响。我认为墨西哥的公司已经学会应对汇率波动。

  日报:但今年以来比索的升值幅度还是达到了6.3%左右。

  奥尔蒂斯:但你要知道比索去年曾大幅贬值,贬值幅度曾高达15%,因此现在的升值不是问题。

  日报:你认为中国和其他新兴市场国家是否应该向欧洲伸出援手?尤其是通过提供资金的方式?

  奥尔蒂斯:我认为从G20峰会的情况来看,很显然新兴市场对于直接投资或间接通过IMF投资都不那么感兴趣,甚至连欧洲人自己都不愿帮助自己。这不是钱的问题,欧洲人有足够的资金,德国是有钱的,他们也有足够资源去解决问题。想象一下,如果美国愿意注资IMF,那就是国际合作和团结的好迹象,但前提是欧洲自己更加努力地解决自己的问题,他们过去在解决危机方面的表现相当差。

  日报:你对IMF有何建议?

  奥尔蒂斯:IMF不得不在欧洲小心谨慎。IMF需要维持自身的可信度,而IMF最艰难的时刻就是面对希腊,因为希腊不得不与私人债权人谈判。我认为IMF应该扮演领导者,事实上IMF正在这么做,无论是从召集全球资源,或要求欧洲央行参与到私人部门参与计划(PSI),IMF做出了正确的姿态。

  日报:但对于财政紧缩,你认为IMF是否提出了错误的建议?紧缩要求是否过于严厉,以至于经济无法增长?

  奥尔蒂斯:我认为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你是对的,我们说过,欧洲获得经济增长是根本问题,像西班牙或意大利现在推行的紧缩计划,必须强调结构性改革来促进经济增长,因为紧缩本身并不会产生理想结果。

  日报: 2012年最大的风险是什么?

  奥尔蒂斯:世界经济最大的风险仍然在欧洲,在于欧元和欧元区的崩溃。

  日报:欧元区在2012年是否会“变小”?

  奥尔蒂斯:在我看来,让希腊退出的同时维持欧元一体化是不可能的。如果任何国家离开欧元区,将会导致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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