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金政策多变计算复杂 老归侨退休津贴“若有若无”

　　 两年“乞讨”百元津贴变二十老归侨哭笑不得

　　 见习记/陶辰 本报记者/陈丽伟 文图

　　 “为了拿到本来就属于他的归侨津贴，老邓说自己像‘乞讨’似地追了两年多。”去年上海两会期间，上海市政协委员、上海电气（集团）总公司副总工程师曾乐才根据该公司侨联前主席、老归侨邓静聪反映的情况，提交了《对落实“关于发放早期归侨退休生活津贴的通知”和上海市实施〈归侨侨眷权益保护法〉办法的有关建议》的提案，引起众多侨界人士关注。时隔一年，今年上海两会上，随着致公党等涉侨部门提交关于提高早期归侨退休津贴等提案，归侨退休津贴再一次成为侨界的关注焦点。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随着了解的深入，记者发现，老邓追讨回的津贴是“被打过折”的，原本的百元津贴发到手只有二十元。因为归侨津贴被纳入养老金，而上海市养老金发放政策又频繁变动，企业与机关退休人员的计算方法区别较大且方法复杂，更多的老归侨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拿到的归侨津贴是否“被打折”、“被封顶”，或者对极为复杂的养老金计算方法深感无可奈何，难以“弄个明白”。

　　 归侨津贴是如何“被打折”的？这种“被打折”是否合情合理？记者敲开了老归侨邓静聪家的门。

　　 区侨联前主席：两天之内，津贴从零到四折

　　 走进邓静聪家，桌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里都是其在近年来写给各部门反映老归侨津贴问题的信件。

　　 邓静聪告诉记者：“我是共和国的同龄人， 1958年从孟加拉回国定居。 2009年11月份从上海电气总公司退休，曾担任过市侨联委员、闵行区侨联主席和上海电气总公司侨联主席。没想到退休后我却为了归侨100元退休津贴走上了‘乞讨’路。”

　　 2009年，邓静聪申请退休后领取早期归侨退休生活津贴，但闵行区社保中心以他早期归侨身份未被确认为由拒绝。2010年6月，在闵行区侨办的支持下参照新修订的“上海市实施办法”（该《办法》对可享受早期归侨退休生活津贴者定义为：1966年12月31日前回沪定居，并已年满16周岁，从上海企事业单位退休人员。邓1949出生，1958年回国，1966年时已年满17岁），市侨办确认了邓静聪的早期归侨身份，其原单位人事部门也再次将老邓的申请递交给闵行区社保中心。

　　 但老邓没想到，自己仍然拿不到这100元津贴。“2010年10月，区社保局答复我，按照上海市1999年企业退休员工退休金发放管理办法，每月给我100元津贴，加上我的基础退休金，其总数仍低于我实

　　 际拿到的退休金数额，根据养老金发放就高不就低的原则，所以没有理由再加给我100元，也就是说我还是得不到老归侨退休津贴。”

　　 更让老邓觉得困惑不解的是，得到以上答复后的第二天，区社保中心再一次致电他说：“按照2007年上海企业退休员工退休金发放管理办法，一进一出算下来——我也搞不清是怎么算的，说我还能增加每月40元的归侨退休生活津贴，并从2010年7月补发给我。”

　　 老邓被彻底搞糊涂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相关政策不明确或不给力，使得具体执行部门在执行上出了偏差，否则怎么会两天内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

　　 和侨界老友说起这件事之后，老邓发现，很多退休老归侨都弄不清楚，“这笔归侨退休生活津贴是仅仅名义上存在于退休金里，还是真的拿到手了？到底拿了多少？”

　　 两年多来，邓静聪不断向区社保局追问此事，并先后向多个有关部门反映，但始终没有获得一个令人满意、至少是清晰的解释。他不无失落地对记者说：“每次去问都给我讲一大堆复杂文件和计算方法，到头来我也搞糊涂了，问题也没解决。按照规定，这笔津贴本来就是老归侨应得的，但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乞讨’。”

　　 政协委员提案：希望归侨津贴“独立”

　　 津贴变成退休金的一部分是否妥当，在很多侨界人士看来，这就好像“把奖金也算作基本工资的一部分”一样不合理。

　　 为了退休津贴一事曾写信给本报的老归侨谢和杰先生在信中说：“可以肯定的是，随着老归侨的年事渐高，以后遇到归侨津贴的麻烦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同时，他表示对津贴变退休金不理解：“还有人连政府给归侨的津贴和退休工资都分不清，真令人失望。”

　　 2011年初，市侨联提交了《关于早期归侨特殊津贴发放问题的建议》的提案，反映退休早期归侨在调整增加退休养老金时，因超过封顶标准，将早期归侨特殊津贴（每月100元）抵扣掉了的现象。经提案办理，社保局已同意不再将100元津贴纳入封顶范围。但事实上，归侨津贴“被打了折”。

　　 邓静聪认为，上海市养老金发放政策每过一两年就会出台新规定或修订，而这些“新政”或者“遗忘”了老归侨津贴，或者对这笔津贴如何计算语焉不详，在津贴的实际发放过程中，就“出现了向哪个政策靠”，甚至如何解读政策的问题。百元津贴若有若无，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按现行养老金规定执行的结果。他表示：“既然党和国家出于对广大归国华侨生活上的关心，本着与时俱进的态度，早期归国华侨退休生活津贴的发放，应该是在退休金上，阳光地再加上100元，看得见、摸得着，具有说服力，让大家知道、感受到政府在原有的基础上给你加了一块津贴。”

　　 曾乐才认为，应该尽快将老归侨津贴这样较成熟的涉侨政策在操作层面上以法规的形式固化下来。“比如，法规对于早期归国华侨的界定可以详细具体，而对发放金额的多少不宜加太多的补充限制，因为生活津贴100元本身并不多，更多的是体现党和政府的关怀；如果补充限制太多，易产生异议。”

　　 社保局：模糊的“就高不就低”

　　 根据老邓反映的情况，记者登录上海市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局官网查询发现，在名为《关于贯彻<上海市人民政府办公厅转发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关于对本市离退休人员养老金实行社会化发放试行意见的通知>若干问题处理意见的通知》（沪劳保业发[1999]23号）的文件中，第一项第四条明确规定，早期归国华侨退休生活津贴纳入津贴享受者本人月养老金。

　　 至此，津贴事实上成了养老金的一部分，由社保中心统筹发放。社保中心在发放时，当然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出台的养老金发放政策为依据。这也可以部分地解答邓静聪关于“为何1995年制定的津贴政策，要按1999年的养老金发放办法执行”的疑问。

　　 那么老邓“乞讨”来的40元归侨津贴是如何计算出来的？老邓拿到的到底是“几折”的津贴？带着这些问题，记者与邓静聪一起来到闵行区社保中心。

　　 在查询个人养老金账户详情时，记者和老邓一起在电脑上看到，系统显示其每月养老金中都包含名为50元的“归侨津贴（0307）”和50元的早期归国华侨津贴。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老邓：“如果详单上记录有这项，就是说每个月的100元老归侨退休津贴都发放了。”邓静聪当场拿出退休工资存折表示：“这是我退休到现在的工资单，每个月发的所有的钱都在上面。我从来没有收到过100元的津贴。只有一笔360元的钱是今年一次性打入账户的，如果这就是当初说的从2010年7月开始补偿给我的老归侨退休津贴，那么算下来平均每月也只有20元。”

　　 在看了工资详单后，闵行区社保中心一位陈姓工作人员向记者解释道：“老归侨津贴数额是每月100元没错，但是由于个人工资基数不同，所以实际发放并不都是100元。”该工作人员进一步解释说，邓静聪2009年退休，根据规定他的退休工资是按照《上海市2007年企业员工退休金管理办法》来发放，但是2007年的办法中没提及归侨津贴这一项，就只能参照上海市《1999年企业员工退休金管理办法》来发放。“这里就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按照1999年办法，每月加100元，还有一种是根据老办法加上100元津贴然后再和新办法比较，再计算出一个数额发放。之所以现在是每月20元打在卡上，是因为经过计算后按照2007年的办法他得到利益是最大的，100元其实也没少给只是融到退休金里了。”

　　 按照这种说法，每月只加20元津贴后邓静聪拿到的退休金反而是增加的。那么具体如何计算和确定退休金的多少呢？这位工作人员表示，详细计算方法由于社保中心归档的原因，最快要下个月才能查询到。

　　 但她向记者介绍，上海市退休人员退休金的计算非常复杂。涉及到其所工作的单位是机关、事业单位还是私营企业，以及退休者的工作年限和缴纳社保情况。归侨津贴纳入养老金后，也必须遵从这些计算方式，因此，个人情况的千差万别造成了老归侨津贴“打折”或被所谓封顶线“冲掉”的情况。她特别强调，目前的退休金计算方法是“就高不就低”，老归侨退休津贴发放数额是根据政策规定计算出的，“比单独发要高”。但在邓静聪等老归侨看来，在这种“就高”是把原本单独的津贴融入养老金计算出的。

　　 邓静聪感叹：“养老金的发放频繁出台新政或修订办法，社保局发放时只好将政策叠加决定如何发放。但是无论怎么算，我都没拿到过实实在在的100元津贴。归侨津贴本来就是党和国家对早期归侨的关爱，如果用这么复杂的计算，到头来还是没有拿足，真是伤了老归侨的心！我现在很想从制定政策的源头部门那里知道，这100元到底是如何计算并加上去的。”说完后，邓静聪便向记者道别，默默走出社保中心的大厅。

　　 延伸阅读

　　 老归侨退休津贴，该涨了

　　 本报记者/陈丽伟 摄影 见习记者/陶辰

　　 记者在随后的走访中发现，邓静聪的经历并不是唯一的。大多数老归侨知道有老归侨津贴这回事，但由于目前社保退休金发放时不提供详单，查询者持本人身份证到区社保中心，也只能从电脑上看到自己的养老金发放的详情，社保中心不提供详单，所以老归侨们并不知道这笔津贴的实际发放情况。同时，许多老归侨的生活现况也提醒着记者：归侨津贴，真的该涨了。

　　 1951年回国的老归侨、上海市越柬老归侨联谊会副会长严宝珊，退休前是闵行区侨联专职干部，现在仍是莘庄镇侨联分会主席。在记者的提醒下，她第一次到区社保中心查询自己的归侨津贴发放情况。这位退休公务员的退休金详单显示，她享受每月100元的老归侨退休津贴，但工作人员却也明确告知：这笔津贴包含在她退休金里，未单独计算。这是否意味着她的津贴实际上被本来的退休金“冲掉”了？工作人员的解释让人一头雾水。最

　　 后，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由于社保中心在归档，归侨津贴的具体计算方式最快也要3月份才能看到。严宝珊苦笑着说：“我的日子还过得去，这笔津贴就随它去吧。但是莘庄镇的老归侨，大多数退休工资只有2000元出头，很多人体弱多病，生活十分困难，现在物价涨得这样厉害，100元津贴对他们来说不是小事。”

　　 严宝珊拿出莘庄镇老归侨联系名单向记者介绍，“你看这个向侨英，已经80多岁，身体多病，老伴瘫痪，每月请护工就要3000元，大儿子下岗离异，小儿子患有精神病。向侨英的退休工资只有2000元多一点，100元归侨津贴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

　　 记者在名单上看到，目前莘庄镇符合领取归侨津贴的老归侨约有30人，年纪最大的已经92岁，年纪最轻的也已63岁。事实上，目前上海老归侨群体人数逐年减少，大约有2200人左右，以每人每月增加100元计算，一年增加的总财政经费约264万元，这笔钱对于全年财政收入超过2800亿元的上海来说微不足道。而对于生活困难的老归侨来说，却无疑是雪中送炭。

　　 链接

　　 多省涉侨部门两会疾呼：提高归侨津贴

　　 上海致公党：

　　 早期归国华侨退休生活津贴提至200元

　　 在今年上海市两会期间，致公党上海主委提案建议，将上海市早期归国华侨退休生活津贴由目前的每月100元提高至每月200元。上海目前符合该津贴申领标准的仅2000余人。

　　 海南省人大代表：

　　 归侨退休职工生活补贴提至每月200元

　　 海南省人大代表周敬民近日在海南省两会上提交提案称，作为我国重点侨乡之一，海南省现有归侨侨眷100多万人。目前海南省对退休金、养老金低于当地从业人员上年度社会平均工资的归侨退休职工每月补助100元。建议将归侨退休职工生活补贴提高至每月200元。

　　 江苏省侨联：

　　 困难归侨生活补助标准应随CPI指数动态浮动

　　 江苏省现有归侨1800多人。

　　 2007年，江苏省对享受当地最低生活保障待遇的城市及农村归侨，每人每月补助200元；对农村家庭年人均收入在2000元以下的困难归侨（包括农村五保户），每人每月补助100元；1978年12月31日前回国定居，在江苏省办理退休并领取退休养老金的企业归侨（不含离休归侨），每人每月补助100元。江苏省侨联在今年江苏省两会上建议：

　　 1.建议参照城乡困难群众低保补助增长标准，对低收入困难归侨以及企业退休归侨生活补助标准，实行同比例增长。

　　 2.建立困难归侨生活补助随CPI指数上涨动态补贴机制。当CPI指数连续3个月涨幅超过3％时，在困难归侨生活补助原有标准的基础上增加25%，并发放一次性物价补贴；当CPI指数上涨超过3%时，每上涨一个百分点，对困难归侨生活补助标准在增加25%的基础上相应增加10%；当CPI指数下降时，物价补贴部分相应取消。 （陈丽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