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比利时

　　陆晔

　　[ 雨果在给友人的信中，盛赞他在比利时的所见所闻：蒙斯的一所小教堂“内部结构堪令我们的教堂大为失色，处处都显得豪华、细致、热忱，干净利落。” ]

　　想去欧洲旅行，比利时大概不会是首选之地——东边有德国的黑森林，北边是郁金香盛开的荷兰，加上南边风情万种的法国，这个陆地面积只有三万平方公里的弹丸小国，很难说有多大的吸引力。加上它法语、弗拉芒语两种官方语言混杂少部分德语的多语言环境，恐怕也让一些游客望而却步。

　　然而，自称是“巴黎的外省人”的大作家维克多·雨果，曾在游历了法国西岸的布列塔尼和诺曼底之后进入比利时，在给友人的信中，盛赞他的所见所闻：蒙斯的一所小教堂“内部结构堪令我们的教堂大为失色，处处都显得豪华、细致、热忱，干净利落。小教堂精致的室内装饰，圣母像饰的美妙，与我们教堂的肮脏、空洞，又照管不好根本无法相比”。布鲁塞尔大广场“是一个奇迹”，“这里没有一座建筑的外观算不上一个时代，一个典型，一首诗，一项杰作。我真想把它们一个一个都画出来。”

　　布鲁塞尔：于连和蓝精灵

　　时光一去175年，令雨果“欣赏这里的一切，什么都让我喜欢”的布鲁塞尔，如今是欧盟总部所在地，被称为“欧洲之都”。有轨电车依然是这个城市最主要的公共交通工具，自行车租车点遍布主要街道。阳光明媚的午后，老旧店铺外面摆满色彩浓烈、线条简洁硬朗的餐桌，街心花园老人抱着小狗坐在与他同样姿态的雕像旁沉思。

　　大广场，这个雨果惊叹不已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广场”，依然以环绕四周的中世纪恢弘建筑叫人叹为观止。和欧洲许多城市的中心广场不同，广场周围的建筑都不是宗教建筑，反而聚集的是当时各种各样的行业协会。它也并不位于城市高处开阔雅致的富人区中心地带，而是遮掩在低矮城区曲曲折折的街道背后。很难想象嘈杂的市井小巷深处，会“柳暗花明”地出现这样一个气势磅礴的所在——华丽繁复的哥特式市政厅，每一根立柱上都有姿态神情各异的雕像。它从1402年开始兴建，足足花了40多年才建成，高高的钟楼顶上矗立着布鲁塞尔的守护神。市政厅对面是比利时国家博物馆“国王之家”，这幢建筑曾是路易十四的行宫，外立面有无数细节丰富的涡旋纹样。侧面一家门口装饰白天鹅雕塑的咖啡馆，据说马克思和恩格斯就是在这里完成了《共产党宣言》的初稿。广场铺满巴掌大小的方块大理石，不那么齐整，却被时光穿梭不息的脚步打磨得十分光滑。街头艺人摆出自己的画作招徕游客，小小画框里涂抹的正是背后的壮丽大厦。市政厅的石阶、国王之家的回廊、天鹅咖啡馆的露天咖啡座，姑娘和小伙、老人和孩子、成群结队的观光客，在这个被周围高大建筑包围得像个天井的广场上驻足流连，来来往往。

　　不过对于普通游客，最为人熟知的莫过于“布鲁塞尔第一公民”撒尿小童于连。这个憨态可掬的小男孩在市中心狭窄小街的转角上，站了将近400年。平时他光着身子，一些特殊日子或庆典时会穿上世界各国外交使节、名流雅士赠送的各色服装。从1696年当时统治布鲁塞尔的巴伐利亚国王送给他一件蓝色软缎上衣和一顶装饰羽毛的帽子到现在，他已经有了好几百套衣服，都陈列在离雕像不远的大广场上的比利时国家博物馆“国王之家”里，其中包括法国国王路易十五所赐的镶金绣袍和圣路易斯十字勋章。1979年是布鲁塞尔的百年庆典，他获赠了来自北京的第一套中式对襟小褂，之后他又得到过一套中国宇航员的航天服。2009年海宁皮革城送了他一套大红色对襟唐装，上面装饰着明黄色盘扣和福寿团花图案。据说这是他的第819套衣服。2010上海世博会期间，小于连在比利时馆展示时穿的就是这套喜庆的衣服，后来成都又送了他一套可爱的熊猫装。说实在的，50厘米高的撒尿小童，虽然站在一人多高的大理石底座上，但在熙熙攘攘的街角还真不起眼，稍不留神就错过了。我两次走过那个街角都没看到他，若不是一大堆游客在他前面合影，我恐怕第三次走过那里也还是没找到那天正巧穿着巴西国旗颜色的黄衫绿裤、戴着小草帽的小小的他。反而不少酒吧、餐馆门口的仿制品会比这个正版铜像大得多，连卖当地著名甜点华夫饼的小店门口都站着一个他，气定神闲，和身边排队的美女互相熟视无睹。

　　其实，更闻名的布鲁塞尔“公民”，当属埃尔热漫画系列《丁丁历险记》的主人公丁丁。当然也包括他的小狗白雪、好朋友阿道克船长，和那一对呆头呆脑的侦探汤普森、汤姆森兄弟。刚建成两年多的埃尔热博物馆并不在布鲁塞尔，而在新鲁汶，开车要半小时。如今丁丁的故事被描绘在布鲁塞尔街头一块块巨大的墙面上，就像他从这座城市走出来，闯荡许多地方之后又回到故乡一样。

　　漫画是比利时重要的文化产业，除了丁丁，那些像三个苹果那么高、四个苹果那么重的可爱蓝精灵，老家也在这里。布鲁塞尔人喜欢漫画，显然城里那一座比利时漫画艺术中心远远不足以表达布鲁塞尔人对漫画的巨大热情。不仅大广场周围的“漫画墙”已经成了当地人引以为豪的城市景观，而且走在任何一条不起眼的街道，墙面、窗口、阳台，都不时会有构思巧妙的漫画扑面而来。

　　除了漫画，比利时的另一个骄傲是它所盛产的高质量巧克力。布鲁塞尔也自然满街都飘着巧克力香。皇家广场旁边那家久负盛名的Wittamer巧克力店，只要你向当地人打听，都会准确地指给你。小店是做点心起家的，后来售卖起口味醇厚的手工巧克力，一发而不可收。包装是大大小小方形圆形的黑色小盒子，用黑色丝带系着，十分精美。我遇到旅行社专门带了游客上二楼参观，导游单是介绍每款巧克力的口味，就滔滔不绝了好几分钟。

　　安特卫普与布鲁日的安宁

　　从布鲁塞尔驾车往北40分钟，可到达比利时的第二大城市安特卫普，这也是去往荷兰鹿特丹的必经之路。安特卫普是欧洲重要的港口城市和世界第一的钻石加工中心，人口密度在欧洲地区最高。据说在安特卫普购买钻石，都会有一个证书，证明这是联合国定义的“非冲突”钻石，而不是那些来自不受国际社会承认的政府组织控制地区、为这些组织的军事行动提供资金的“血腥”钻石。

　　除了参观钻石博物馆，逛一逛当今最潮最年轻的先锋设计师店铺，去Westleteren的St Sixtus修道院尝一尝修士酿造的别处无法觅得的烈性啤酒，都是不错的选择。参观过画家鲁本斯故居之后，还可以到凯斯尔河边的斯腾城堡去找寻他晚年生活的印记，再回到旧城中心的广场上，看一看那个著名的Brabo雕像——传说中是这个英雄战胜了拦截过往船只、作恶多端的巨人恶魔，并且以其人之道，用他惩处水手的砍手酷刑，砍下他的手扔进河里，安特卫普才从此得以安宁。

　　从安特卫普笔直向西90公里，有一个美丽的水上小城布鲁日。从这儿沿着海边往西南75公里，就是因二战英法联军的大规模军事撤退而闻名的法国港口城市敦刻尔克。

　　和敦刻尔克的悲壮色彩截然不同，布鲁日静谧安详，因布满河道而常常与威尼斯相提并论，算得上是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后花园。这个以手工编织刺绣的精美蕾丝花边和台布著称的小城被中世纪的古老城墙环绕，墙外有一两处木制风车，墙内蜿蜒的运河曲折流淌，小块大理石铺就的巷子被大大小小的拱桥连接起来，河边有不少红色砖墙、锯齿边沿的三角形屋顶的房屋，跟荷兰很相似。布鲁日有不少公元10至15世纪的古老建筑，教堂里不少中世纪的名家画作，甚至圣母堂里藏有米开朗琪罗举世闻名的大理石圣母像，据说这是艺术家在意大利之外完成的唯一作品。

　　这里也是孩子的乐园。小城里有一处游乐场，过山车游戏机气枪飞镖应有尽有。那天恰好有个嘉年华活动，孩子们都装扮成童话故事里的人物，从游乐场出发游行穿过广场，好不热闹。陆晔/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