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爆炸工厂17人死亡 涉嫌以租代征占用农地

　　言木

　　克尔化工厂“爆”露当地工业疾行下的安全生态失衡

　　“这就像是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一屋子的村民中，李国栋(化名)这句话获得众人的赞同。

　　河北赵县克尔化工厂的爆炸，让俞家岗村的人意识到了这一现实，这里离克尔化工厂很近，从村北走路过去也就5分钟。

　　据官方通报，截至昨天下午2点，克尔化工厂爆炸已经造成17人死亡，伤者40余人。

　　《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了解到，还有更多村民在苦觅自己的失踪亲人。

　　在这个招商引资躁动的工业重镇，悲剧不是第一次发生。

　　当地村民告诉本报记者，2011年克尔化工厂就已经发生过一次火灾和一次无人伤亡的小爆炸，而就在上月，当地一家礼花厂发生爆炸。

　　征地“价格合理”

　　2009年3月3日，投资2.17亿元的克尔化工项目在赵县生物产业园内开工建设，这是一家专业生产农药以及其他化工产品的企业。

　　根据政府部门预计，该项目投产后年产值可达6.67亿元，上缴税金2000余万元，可向社会提供就业岗位300多个。

　　作为当年石家庄市的重点项目，克尔化工项目头顶“绿色化工产品生产企业”的光环。

　　当时，赵县加大项目谋划和跑办力度，围绕企业和项目实行了联审联办、一站式服务工作机制，重点引进一批科技含量高、带动能力强、符合产业政策的重大项目。

　　此前一年，克尔化工项目入驻赵县的土地障碍便已扫清。

　　赵县生物产业园位于该县南柏舍镇，当时俞家岗村村民与镇政府签订了土地租赁协议，将耕种多年的地租给了政府。

　　一些村民告诉本报记者，他们曾经的土地上如今就是克尔化工项目的一部分。

　　村民给本报记者的土地租赁协议显示，协议大多签订于2008年7月，租期20年，租赁费用大多按照每年亩产1500斤小麦来计算，再按当年7月底市场价折算成现金支付。

　　据当地农民介绍，一般小麦的市面价格都在每斤1元左右，因此补偿价也就相当于一年每亩1500元。

　　他们认为，若与此前种地相比，这一价格还算合理。

　　李则明(化名)告诉本报记者，当地一年种植两季，一季小麦、一季玉米，加起来亩产在2200斤左右，折算成现金大约2200元。但这一收益还得减去农药、人工等费用，算下来和租给工厂差不了太多，但不用每天下地劳作。

　　“家里地多的、没有老人的、年轻人都在外打工的，都愿意把地租出去。”李则明的大媳妇说，反之则并不情愿。不情愿的，地也还是被租了。

　　不少村民告诉本报记者，强迫征地的情形并非没有。

　　有些农民称，如今他们的地已被买断，价格是一亩3.84万元，这些地大多位于工厂内部。

　　克尔化工项目土地租赁程序的是非曲直还有待披露，但可以确定的是，以租代征占用农地近年来一直是严打对象。国土资源部曾多次下发关于坚决制止以租代征违法违规用地的紧急通知。

　　事实上，南柏舍镇生物产业园区曾经是土地违法案件的“重灾区”。

　　国土部曾通报，2010年5月，赵县莱诺化工等7家企业未办理用地手续，在上述产业园区内违反土地利用总体规划，违法占用耕地426亩用于厂房建设，圈建围墙。

　　石家庄市政府约谈了赵县政府主要领导，暂停了赵县建设用地审批，违法占用土地上的建筑物全部拆除并复耕到位。

　　何时“拆弹”

　　赵县政府网站发布于2010年11月的信息显示，克尔化工一期工程两个车间已投产，这个项目并没有给村民带来绿色。

　　这里一阵阵酸臭刺鼻的味道让村里人不敢开窗，工厂附近麦苗和玉米不断受损。

　　如今，则是亲人朋友的伤亡。

　　村民们想知道，定时炸弹是不是全部拆除了。

　　在距离县城10公里的赵县生物产业园区，公路两边一顺溜儿的工厂，包括纺织、淀粉、化工、医药等各类企业。

　　为了发展工业，赵县下了大工夫。

　　公开资料显示，2009年，当地工业20强企业实现税金11013.91万元，占全部财政收入的33.3%。

　　安全隐患的导火索却也点燃。

　　赵县已经召开了事故调查组成立会议。从安监总局到河北省政府再到石家庄市政府，各级领导作了讲话，传达了领导批示，要求深刻汲取事故教训，切实做好当前安全生产工作。

　　会场之外，众多武警、消防、公安聚集在克尔化工，封锁现场。

　　一些期盼亲人幸存奇迹的村民，一脸绝望地守在封锁线外。

　　一些村民回忆，2011年，克尔化工厂便已发生过一次火灾，有工人称此后还发生过一次较小的爆炸，两次事故所幸无人伤亡。2010年，赵县表彰的2010年度安全生产管理先进单位中，克尔化工榜上有名。

　　火灾的说法得到了当地政府部门的证实，而根据赵县政府网站上述信息，克尔化工一期工程两个车间投产时，包括消防楼在内的二期工程正在建设。

　　据当地村民介绍，就是爆炸发生前不久，距离县城约15公里的一家礼花厂发生爆炸，当地媒体报道称，这起事故致人死亡。

　　赵县工业经济的发展之路上伴随着企业污染、治理和停产。

　　本报昨天报道，近十年来，当地频现企业治污不力被责令停产的事件。

　　这样的危险，或许还埋藏在更多的地方。在赵县，纺织厂、医药厂、化工厂、淀粉厂、鞭炮厂还有很多，安全事故也时有发生。就在克尔化工爆炸前十天，当地沙河乡杨召炮厂发生爆炸，死亡2人，失踪2人。

　　工厂遍地的赵县，犹如坐在火药桶上。

　　工厂拖欠工资很普遍

　　2011年初，克尔化工厂投入生产。村里部分村民也成为了厂里的工人。当地村民告诉本报记者，招聘要求不高，主要卡的就是年龄，45岁以上的不要。招聘后会有培训，然后才上岗。

　　李贵(化名)刚进入克尔化工的一个新工厂，被他们叫做“硫酸厂”。因主要接触的都是硫酸，他意识到这个工作对身体的危害性。他的哥哥李亮(化名)，则在克尔化工厂旁边的兴柏药业工作。在李亮看来，尽管医药、化工工厂对身体的危害性很大，但农民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然而，这样的高危工作，却没能让他们得到很好的保障。他们告诉记者，当地工厂拖欠工资的现象很普遍。在克尔化工工作的李贵，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拿到工资，李亮则被拖欠两月，共约4000多元。

　　李亮所在的兴柏药业，还有一个特殊要求：进厂需要缴纳5000元的押金。若损坏厂里的物品，则不会退还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