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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胀疗法不适用于欧债危机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3-02 01:25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杨燕青 严婷

  ——专访泰国央行行长张旭州(下)

  尽管不少经济学家认为,希腊退出欧元区是欧债危机的有效解决途径,但大多数政策制定者对此不以为然。当然,也有例外,如果说被自利迷惑双眼的德国人的话不值得听,那么局外人的见解也许值得重视。

  和一些政策制定者喜欢环顾左右不同,泰国央行行长张旭州(Prasarn Trairatvorakul)观点鲜明,面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针对欧债危机的追问,他道出了作为经济学家的个人观点:一些国家可能不应该再留在这个货币联盟了——这和哈佛大学经济学家罗格夫的观点非常一致。

  有意思的是,张旭州和罗格夫看起来还颇有渊源。1980年,罗格夫在麻省理工学院获得博士学位;一年后,张旭州在不远处的哈佛大学读博士。尽管如此,他们的观点也有冲突,对于罗格夫提出的“通胀疗法”,张旭州坚决反对,他认为通胀的副作用不小,对于欧元区这样的货币联盟,更加不适用。

  离开货币联盟

  第一财经日报:我们来谈谈欧元区债务危机中央行的角色,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欧洲央行在这场危机中扮演着一个左右为难的角色:一方面,人们认为欧洲央行应该迅速行动,承担起“最终贷款人”的角色;但另一方面, 欧洲央行的使命以及德国方面,都禁止其这么做。如果你是德拉吉行长的话,你会怎么做?

  张旭州:这种情况不仅发生在欧洲央行,也发生在其他央行。当然,欧洲央行的任务更加复杂,它是整个货币联盟的央行。对于一个国家的央行而言已经够复杂了,可想而知欧洲央行的任务有多艰巨,他们必须与货币联盟中的每一个政府打交道。

  如果看一下单一国家的央行,我们也应认识到货币政策的局限性。人们对于依靠央行解决经济问题给予了过高期望,尤其是当这些问题来自结构性因素时,货币政策是很难解决的。

  日报:结构性问题应该在中期甚至长期内来解决,但短期内经济也会面临各种冲击,人们期望央行能够有所行动。

  张旭州:是的,我们尽可能发挥作用。例如当泰国发生洪灾对经济造成负面影响时,央行就放松货币政策来支持经济增长。但央行无法通过货币政策来促进生产力或改善劳动力水平。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期望欧洲央行来解决欧洲的这些结构性问题。希腊、意大利和西班牙,已经得到了他们能得到的所有帮助。

  日报:希腊、意大利和西班牙应该自己承担起责任。但欧洲央行最后是否必须要扮演“最终贷款人”的角色?如何看待长期再融资操作(LTRO)的作用?

  张旭州:可以明确的是,在欧元区成员国中对此存在异议。当一个中央银行要扮演“最终贷款人”的时候,更多的是指短期流动性,即银行在流动性短缺的情况下向央行求助,而在不久之后,银行应该予以归还。但这不应该适用于不具备偿付能力的情况。因此,央行应该要区分“流动性短缺”和“无偿付能力”这两种情况。

  日报:你的意思是,欧洲央行不应该干预希腊国债,但应该干预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国债?

  张旭州:对于希腊来说,即使我们将债务占GDP比重削减至80%,市场还是会质疑希腊的偿付能力。如果你要让欧洲央行来当希腊的“最终贷款人”,那么其他成员国就会质疑希腊是否有能力偿还这些贷款。

  日报:一些人认为,如果欧洲央行承担起“最终贷款人”角色的话,那么就可以在长期内利用通胀来解决危机。他们认为,通胀的成本比整个金融系统崩溃的成本要低。这是201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里斯托弗·阿尔伯特·西姆斯(Christopher Albert Sims),以及其他一些经济学家例如罗格夫(Kenneth Rogoff)的观点,我认为这很有趣,你怎么看?

  张旭州:这在很大程度上与时机有关。欧元区的情况变幻莫测。我的感觉是,如果回到过去某些时刻,一些救助方法可能是行之有效的,但随着时间推移,会发现需要的救助越来越多。通胀或许能让公共债务看上去更少,但却会造成很多其他后果。例如,对于单一国家而言,如果公共债务较高,那么或许可以印钞来制造通胀,但其他问题呢?劳动生产力是否能改善?人们是否有工作和储蓄的意愿?如果通胀高企的话,人们还愿意储蓄吗?很多其他经济活动也会受损。

  这还是说单一国家的央行及其债务,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欧洲央行,而欧洲央行是由欧元区各个成员国所共同提供资金的,包括那些并没有陷入困境的欧元区国家。那么这些国家就有正当理由提出疑问:我们放在欧洲央行的资金怎么办?利用通胀来放松货币政策会否吞噬我们的资金?这和单一国家央行面临的处境是不同的。

  日报:最近“三驾马车”和希腊达成了第二轮救助方案,这似乎让欧洲的前景趋于乐观。你认为欧元区的最终结局将会怎样?

  张旭州: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我认为他们应该正视现实,一些国家可能不应该再留在这个货币联盟了。这对于这些国家也有好处,他们因而可以有更灵活的政策工具来解决自身问题,而留在货币联盟的话他们会丧失这些非常重要的政策工具。

  欧元区债务危机久拖不决,将持续拖累全球经济增速。当前的技术解决方案并没有解决根本的长期问题,增加了不确定性。而紧缩的政策空间意味着,欧元区将更加难以驾驭新的冲击,从而可能会偏离持续复苏的轨道。

  日报:你的意思是,至少一两个欧元区国家需要“休假”?

  张旭州:我认为这是解决目前欧元区问题的方法,他们需要先解决自身的问题。我知道在短期内大家都会全力以赴。但在未来某个时候,他们总会筋疲力尽。对于其他地区而言,只要保证经济可以安全度过这一冲击,让私人部门对经济保持信心,无论是企业还是消费者,从而让我们的经济与欧元区保持贸易往来,就会加强度过危机的实力。关于金融援助,我们是IMF的成员国,如果IMF要求增加资源来解决问题,我们会尽己所能出手相助的。

  日报:如果你是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你是否会考虑投资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或者通过IMF的双边协议来救助欧洲?

  张旭州:我对EFSF的机制并不熟悉。但对于要参与到这样一种全球性机制的任何一方而言,必须要确保其治理到位。人们会要求IMF介入,通常IMF会带来技术团队进行深入分析,有时也会附加一些条款。

  日报:那么还有哪些援助方法?

  张旭州:还可以通过海外直接投资(FDI)。像中国这样拥有庞大外汇储备的国家,完全可以鼓励国内资本到其他国家进行投资。换句话说,中国可以通过到欧洲去投资作为援助手段。

  应对资本流动

  日报:在过去一两年内,新兴市场经历了大量的国际资金流入和流出,以及再流入。从你的经验来看,如何才能最好地应对剧烈波动的资本流动?

  张旭州:是的,最近两年资本流入流出的量非常大。几年前我们决定要有独立的货币政策,我们让汇率由市场需求而决定。这一改革很有效。但有时在面临严重市场波动的情况下,我们也会进行市场干预,来抵消一些剧烈波动,让实体经济有更多时间来调整,尤其是当汇率市场面临大量投机交易的时候。

  日报:日本央行进行的类似市场干预行动收效不大。你们的行动是否有效?

  张旭州:这就是为何我要强调政策组合,而非单一政策工具。浮动汇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时也需要入市干预,但我们绝不会违背根本趋势。第三点是要平衡资金流入和流出,通过资金流出的自由化,鼓励泰国投资者去海外投资,从而降低资金净流入额。第四,我们也采取了宏观审慎政策,例如,我们加强了对房地产投机的监管。

  日报:具体而言是怎样的监管措施?

  张旭州:例如,限制贷款与估值比率(loan-to-value ratio, LVR),以及控制房地产开发商让外资流入国内市场。

  日报:是否还考虑过其他措施,例如“托宾税”(金融交易税)?

  张旭州:我正要谈及资本管制的不同种类。我们不排除资本管制的可能性,但有时这也会带来一些后果,因为可能会对其他部门带来意料不到的负面影响。事实上,资本管制或资本管理的说法已经开始在国际社会中逐渐被接受了。我们在工具箱里有一套可以使用的工具,但问题是如何在需要的时候恰如其分地加以使用。

  日报:中国在去年经历了过去几年中从未经历的资金流出,但今年看来形势在逆转。

  张旭州:去年是因为美元短缺导致了这样的情况,持有美元资产的人一定要找到一个投资标的来保持收益。长期来看,美元资产并不是值得投资的资产,甚至瑞士法郎、日元、澳元也不是投入资金的好地方。市场流动性是巨大的,它们需要多元化投资,流入到其他市场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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