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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桑噶尔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3-16 01:30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Paul Howard(陆维止/译)

  [ 每逢1、2月间的冰封期,桑噶尔河便成了当地人口流通和商贸往来的必经之途。迄今为止,这一古老传统已延续了数千年之久 ]

  “不可履薄冰”的祖训犹在耳际,落在桑噶尔(Zanskar)河面上的第一步自然是小心翼翼的。竭力适应着高原地带的稀薄空气,我们像小鹿斑比一样蹒跚于湿滑的冰面——在此后几天内,类似的情形反复上演。

  此行的目的地是桑噶尔高原上最大的村庄帕顿(Padum)。到了冬季,唯有蹚过结了冰的桑噶尔河,才能抵达这座藏于印度喜马拉雅山腹地的神秘村落。每年10月至次年5月,通往桑噶尔高原的山路均会因雪崩而封闭,因此,每逢1、2月间的冰封期,桑噶尔河便成了当地人口流通和商贸往来的必经之途。迄今为止,这项被当地人称为Chadar的古老传统已延续了数千年之久。无论是商人、朝圣者还是小学生,都需取道冰河前往邻国拉达克。

  当第一天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投射到冰面上时,我们从冰冷的河畔帐篷里探出头来。零下30℃的气温让人直打寒战,几乎是无可避免地,你开始怀疑当初这个自讨苦吃的决定究竟是否明智。要想穿越前方的大峡谷,至少须沿河跋涉80英里,峡谷两侧,高崖峭壁巍然耸立,逼仄处仅有15英尺宽。这里没有直升机降落场,没有茶馆旅舍,也没有山地救援队的前哨。换言之,一旦出现紧急状况,唯有听天由命。我们得自行扎营,自行负重,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麻烦很快接踵而至。走了不过半英里路,我们便不得不停下脚步:由岩石岬角造成的压力导致冰面骤然裂开一道大口子,一半是潺潺的流水,另一半则是一座由无数碎冰组成的“迷宫”。绕道头顶的“天栈”,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方案。然而,细看之下,每一块可供攀爬的岩石都有摇摇欲坠之感。我们唯有退回冰面,只不过这一次,竟好似踩上了坚实的陆地一般,心中暗松一口气。

  对冰河的信心并未维持多久。与一队搬运工擦肩而过之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片吵嚷声中,我们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刚才河道与峡谷壁之间的一块薄冰——足有网球场那么大,上边还带着我们新鲜的足迹——突然与冰面断开,然后慢慢儿地往下游漂去。几位搬运工拔腿向冰块跑去。真正的危险分子并非那个刚刚冒出来的大冰窟,而是那道行将拦截下游水道、大幅提升水位的小冰坝,没有哪个桑噶尔人愿意在严冬蹚着齐腰深的冰水过河。

  就这样,Chadar给我们迎面一个下马威。这一天余下的时光,却是波澜不惊。峡谷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发出凄厉的呼叫,好在群山环绕,蔚为壮观,也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夜空中浮现出一道白色的月晕,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将变得越来越寒冷。一股前所未有的疏离感浮上心头,恍然间好似置身世界的尽头。

  接下来三天,我们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欣赏起平滑如镜的冰面来,雪豹留下的新鲜足迹尤其让我们兴奋不已。一路上,总免不了踩到半融的冰层,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在一连串的咔擦声中飞快地往下掉,这一切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直到双脚踩到坚实的冻土层——假如你足够幸运的话。有时,冰层下是深不可测的湍急流水,一旦踏空便有溺毙之虞。我们的向导就曾遭遇过类似的险情,冰寒的河水一直漫过他的腹部,好在周围的人眼明手快,一把将他从水中拉起。

  拖着又湿又沉的双脚,穿过一道半结冰的小瀑布,我们终于抵达了峡谷的另一头。严峻单调的荒凉景色霎时为雄伟壮丽的上河谷风光所取代,一望无际的白色平原令群山更显巍峨。万籁俱静,渺无人迹,眼前唯有一片晶莹。这是由一座座相互隔绝的村落所构成的独立王国,有着亘古不变的沧桑容颜。村落之间亦是老死不相往来,正如桑噶尔与外面的世界一样。拐过几个弯,不时可以望见坐落于半山腰的千年古庙。

  然而,平静的表象下却是暗流涌动。贯通大峡谷的道路工程目前已进行到一半,这意味着一年四季畅通无阻的出行机会,意味着桑噶人不会再因冰雪封山而寸步难行,也意味着传统的生活方式将一去不复返。

  传统的失落固然令人感到遗憾,对当地人来说,却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经济危机和政治冲突让他们的独居生活变得越发艰难,新公路或可指出一条脱困之道。至于Chadar这一古老的传统是否将彻底走向终结?谁知道呢,或许它会像桑噶尔人千里求学的传统一样,一直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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