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社科院研究员黎友焕：警惕地下金融与金融机构合流

　　杨佼

　　深圳警方一次针对地下金融的“猎鹰行动”，就破获18家涉嫌非法集资的窝点。而在短短3个多月内，深圳爆发或破获的涉嫌非法集资案件，就已经达到20起。然而，现在看来，这些或许只是广东长期以来地下金融的“冰山一角”。

　　在这些案件中，地下金融案涉案金额之大，牵涉范围之广，均与传统的“地下钱庄”不可同日而语。而值得警惕的是，这些地下金融组织，披着合法的外衣，日趋组织化、隐蔽化、系统化，甚至有与金融机构合流的态势。

　　爆发式蔓延

　　据深圳警方向《第一财经日报》透露，仅仅在3月22日的“猎鹰行动”中，他们就查封了18个涉嫌非法集资的窝点。近期查获的明骏公司、国宏集团等案件，涉案金额就超过13亿元。据初步统计，2011年明骏公司仅在深圳地区非法吸收资金就达2.23亿元人民币，涉及参与集资群众一千余人。而查获的ABM公司集资案，涉案金额更是高达30亿元。

　　“为了取得客户的信任，一般都是采取三步法。”一位深圳欧雅车行钟水雄的债权人说，三步法即：通过朋友亲戚介绍扩大圈子、取得信任、套取资金。

　　上述债权人介绍，她三年前通过朋友介绍认识钟水雄，借了30万元给钟水雄，钟水雄按期支付利息并返还本金。当时，她刚刚从国外回来，需要租一辆车，钟水雄得知后，带着她到车行选了一辆她最满意的车，而且没有收取费用。因此，后来钟水雄提出更多借款金额时，她并未过多考虑就答应了。

　　而钟水雄另一位债权人则透露，他跟钟水雄相识有年，为了取得信任，钟水雄甚至将自己的姐姐等家人介绍与其相识。“钟水雄通过这种方式取得了很多人的信任，把钱借给他。”

　　明骏公司的“客户”更为广泛。深圳警方透露，为了取得客户信任，该公司通过“旅游营销”等方式派公司“业务员”带领“客户”前往该公司基地进行旅游参观，沿途介绍公司的产品、业务，以展示其实力。明骏公司宣称，只要签署购买合同，合同期满后，客户不仅能拿回本金，还有不菲的“产品宣传费”。而该公司初期并不失约，多名“客户”因此上当。

　　明骏公司案一位参与者透露，3年前她与该公司签订了一份8万元的产品购买合同，到期后明骏如期返还本金和14400元宣传费。随后她加大投资，与明骏续签两年合同，但最终连本金都没收回。该公司类似的“客户”还有数百人，其中包括很多高学历、高收入的社会精英，“多数希望能以钱生钱，收取高额回报”。

　　国宏集团采用的手法，除了在发展下线方面与钟水雄类似外，其更多借助科技手段和现代传播技术。其宣称与自称普京特使的人签订邮政合作协议、对非洲多国投资，并通过媒体频繁报道，而“客户”与其资金往来，均可通过网络支付完成。据深圳警方提供的材料，国宏集团的“投资者”中不乏成功的企业老板。

　　“地下金融在广东地区已经呈现出大发展的态势，科技化是一大特征。”广东省社科院研究员黎友焕告诉本报记者。近期发生的几起类似案件，集资范围均已扩散到社会公众。而这与集资者利用科技手段密不可分。

　　日趋组织化

　　将上述手段与人情杂糅在一起，取得“客户”的信任，进而套取他们的资金，成为地下金融组织无往而不利的“利器”。但合法化、组织化、隐秘化，增加欺骗性，并加大公安、金融机构的打击难度，是地下金融组织呈现出爆发式发展更为重要的原因。不同于传统的地下钱庄和“抬会”以个人和家庭为单位，随着以集资案为代表的地下金融迅速蔓延，地下金融组织以合法公司名义出现，地下金融呈现出合法化、系统化、隐秘化、组织化等特征。

　　“大量地下金融组织，在其内部，员工之间有着严密的职责分工和组织系统，欺骗性比地下钱庄更为隐蔽。”黎友焕说。

　　深圳警方近期破获的一系列案件也证实了这一点。据深圳警方透露，去年12月，他们破获了明骏公司非法集资案。他们破获该案时，明骏公司以从事旅游、保健品销售为名，在广东境内近十个地市建立了分公司，并在深圳罗湖、宝安等区设立三家公司。而今年3月22日被深圳警方查封的国宏国际集团，竟然注册了20多家子公司，其中包括多家投资公司，甚至还包括一家名为“国宏国际银行”的机构。

　　“和国宏一起被查的17个非法集资窝点，部分也是以公司名义出现的。”深圳警方有关人士表示。

　　地下金融组织甚至还学会了规避法律风险。据黎友焕跟踪研究，大部分此类组织都以合法的组织来运作和调拨资金。披着合法的外衣从事金融活动，隐秘性和严密性都相当强。操作手段上也尽量跟踪法律规范，尽可能把非法行为隐藏起来。

　　“国宏集团公司的门面招牌、税务登记证、营业执照等证件都显示这家公司是具有一定规模的正规投资管理公司。”深圳警方表示，其与俄罗斯等国签订协议，代理一境外国家的能源、铁路、邮政等方面的经营业务，这些合约真伪警方也未能认定，仍有待核查。

　　金融机构合流之忧

　　国宏集团网站资料显示，其旗下“国宏国际银行”的一大功能就是，负责发行“众益”银行卡，用以募集资金。前述明骏公司，为了取得客户的信任，还在深圳成立一家投资公司。

　　黎友焕认为，地下金融近期的另一种趋势，就是依附于合法的金融机构之下，甚至与金融机构合流。“地下钱庄与担保公司、拍卖行、典当行、中小企业贷款公司等合法金融机构勾结在一起，甚至还跟基层银行勾结在一起从事变相的金融活动。”

　　在黎友焕看来，广东目前担保业危机也是正规与非正规机构勾结在一起从事非法金融活动的结果，华鼎担保危机是最好的注脚。

　　“现在不是存款流失吗，很多存款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据我所知，包括一部分存款准备金在内，实际上是地下金融组织和银行系统内部的人勾结起来，运用种种手段流入地下金融市场。”一位业内人士告诉本报记者。

　　此前，本报记者以需要借款为名，向网上多个冠以投资或担保名义的公司进行电话询问，对方均称与多家银行有合作关系，可以运作贷款，而且贷款合同、贷款发放均由银行处理，他们并不直接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