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就市的银行资金价格

　　夏心愉

　　在利率双轨制之下，目前银行的存贷利率仍存在贷款下限和存款上限的管制。但在实际操作中，存款“搬家”、存款理财化、揽存“贴息”等现象的存在，已经让银行利率的市场定价逐渐显露。

　　以存款定价而言，一位股份制银行支行行长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在银行常规存款动作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领域，而那里其实已经出现了一个资金的“市场价格”。就中小银行而言，据他计算，这个“市场价格”在去年下半年资金面最紧之时约年化9%，而目前差不多在年化6.5%。

　　这个价格是如何得来的？该支行行长为记者算了一笔账。

　　先看近阶段。第一种算法是计入在“灰色地带”其实已经存在已久的“贴息”存款。目前，部分银行为了“揽存”，通过资金掮客获取存款，或是“以贷换存”要求贷款客户先做存款，从市场上获取资金的实际贴息率大致是年化3%，加上资金本身1年期定存利息3.5%，存款的实际市场定价是6%~6.5%。据某资金掮客近日向本报透露，眼下，江浙一带和大连的中小银行“贴点”价格较好，往往高于上海的资金价格，在季末甚至可以贴点3.5%。

　　在上述银行存款业务的“灰色”手法中，“以贷换存”的做法从表面看并没有加大银行获取资金的成本。但上述支行行长分析称，这实际上是银行变相抬高贷款价格，将揽储成本转嫁到部分中下企业贷款客户头上。在利率市场化并未完全放开的情况下，当资金面从紧，这种做法实际是基层支行在调节负债与资产定价，以确保中间利差的稳定，也保证支行通过存贷比考核、完成分行下达的每年盈利指标。

　　除了这种算法，还有三种指标佐证了眼下的市场化资金价格。首先，据透露，近期市面上的一般银行承兑汇票的贴现成本差不多在年化7%；其次，从银行理财产品的角度测算，现行发售的“资产池”类理财产品年化收益率多集中在4%~5%，加上银行的营销等成本，也接近6%。

　　另一个角度是：财政部、中国人民银行分别于今年2月23日、3月22日以利率招标方式进行中央国库现金管理商业银行半年期定期存款招投标，这实际是缺存款银行拆入资金进行负债管理的方式，银行叫价而得的中标利率两次均为6.8%，正好印证了上述三种算法得出的市场资金定价。

　　这一资金价格随市场而动，与市场上货币供应情况以及Shibor（上海银行间同业拆放利率）走势几乎吻合。上述支行行长计算，去年年中和第三季度，资金成本一度高达接近年化10%，而此时间范畴，也正是Shibor全年高点。

　　具体来看，该支行长称，去年资金面最紧之时，从掮客手里买存款的贴息曾高达5%，承兑汇票的贴现成本也约9%，而当时的理财产品中，银行收来资产收益也多为8%以上，因此所售产品不少出现了年化收益率突破6%。由此计算，当时的资金成本为8%~9%。

　　事实上，随着资金的市场定价作用日趋明显，在普通存款负利率的情况下，去年中国银行业的存款增幅仅11.9%，比前10年的平均数低8.5个百分点，且今年前2个月仍然延续了这样的趋势。

　　银行存款搬家去了哪里？上述支行长表示，银行理财产品在去年所呈现的爆发式增长正是市场对银行存款负利率的反应，即“存款理财化”。第三方机构普益财富统计显示，2011年全年银行理财产品发行数量和发行规模较2010年上涨幅度分别为71%和134%。

　　招商银行行长马蔚华近日在2012博鳌亚洲论坛上表示，银行存款的下降，还因为在银行体系外有一个回报率比存款高的金融市场，它包括股票证券、信托理财和股权投资基金等。而事实上，当银行存款流向这些金融市场，银行的负债也趋向多元化，出现更多同业存款、资产证券化、发行金融债等多元方式。如加上考量目前“灰色地带”存在的部分银行揽存“贴息”现象，上述支行长称，金融市场利率对银行吸存的实际资金利率其实已经出现了某种传导机制。

　　兴业银行行长李仁杰此前在接受本报采访时亦称，自1996年利率市场化正式启动以来，法定规定的范围已经在缩小，靠供需调节的部分越来越大。当市场化的基本工具，如Shibor、国债收益率等慢慢建立，商业银行在资金定价时，已经不只考虑法定部分，也经常参考Shibor和国债收益了。

　　存款如此，贷款如何呢？马蔚华在博鳌论坛上还表示，在近阶段资金总体偏紧的情况下，银行没有贷款下浮，贷款利率下限是名存实亡。上述支行行长认为，就算现在政策取消贷款利率下限，他预计即使对最优质客户，也没有银行会给出低于现行利率下限的贷款价格。因此，目前银行的贷款利率，实际已经体现了不受管制而由供需支配的市场定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