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加直接税必以减间接税为前提

　　梁发芾

　　财政部部长谢旭人近日谈到，鉴于当前我国流转环节的税收占比偏大，所得税对应的直接税占比相对偏小，下一步税收制度改革的方向就是要增加直接税的比重。

　　增加直接税的比重，确实应该是税改的方向。为什么要作此调整呢？这主要是因为直接税本身比间接税优越。直接税有非常明显的两个优点，一个优点是，现代直接税多是累进的，而累进税具有更高的公平性。相反，间接税具有累退性，而累退性恰恰是不公平的甚至非常不公平的。最简单的例子是，直接税制下，所得与财产达不到一定额度的人，是不必缴纳所得税与财产税的，而在间接税制下，即使是赤贫之人，只要他消费，就必须为消费品中的税收买单。消费品中的税收，剥夺了很多穷人的消费权利。

　　直接税的另一个优点是，它具有高度透明性，税收归属是清楚的，名义纳税人就是实际负税人。这种透明性虽然会增加税收痛感，但是能够极大地刺激纳税人的权利意识，进而监督政府用好税收。相反，间接税非常不透明，税收归属不确定，非常容易转嫁，名义纳税人与实际负税人分离，其隐蔽性不容易形成纳税人权利意识。

　　正因为直接税相对于间接税有如此优越性，目前发达国家税收结构都是以直接税为主。逐步提高直接税在总税收中的比重，也将是中国税收改革的长远目标。

　　增加直接税的比重，有三条不同的路径可供选择。第一条路径，是保持目前间接税现状基本不变，而大力增加直接税；第二条路径是，一方面对间接税实行减税，另一方面对直接税实行加税；第三条是保持直接税的现状基本不变，而逐渐降低间接税的税收。

　　这三种路径的选择，会带来完全不同的后果，因此，选择怎样的路径，具有生死攸关的重要性。

　　对于“惟税是图”的政府来说，最优先的考虑就是增加税收收入，因此，政府最有可能让间接税保持现状，不作调整，却大幅增加直接税。从目前税收形势来看，作为直接税主体的个人所得税和企业所得税，断无大幅增加的可能；能够大幅增加的主要是财产税，而财产税中最重要的当属房产税。目前，一方面房产税已经在试点，另一方面政府还在不断强调要扩大试点的范围。如果在全国普遍开征房产税，其庞大的税额（据说全国试行的话，有高达万亿元的规模），足以导致直接税的比重大幅增加。政府强调增加直接税比重的醉翁之意或许正在于此。显然，这种选择的最终结果，是宏观税负的大幅增加，是人们更为不堪的税负压力。

　　第二种选择，即降低增值税、营业税、消费税和关税的税率，减免小微企业的营业税或增值税，与此同时，开征房产税、遗产税等直接税。在目前要求减税的强大压力下，政府或许也会采取这种路径，但是因为没有宪政约束，政府可能玩花招：一方面象征性地降低间接税，另一方面实质性地增加直接税。以目前情况而言，增值税、消费税、关税等虽有减免，但缺少实质性的大动作，而针对房产税的改革却在步步推进。这种选择最终仍然以大幅增加纳税人税负为结局。

　　对于整个社会和纳税人来说，最优良的选择是第三种选择，即保持直接税现状基本不变，而逐步地、实质性地降低间接税。

　　中国税收经历了十余年的快速增长，每年税收增幅数倍于经济增长和人们收入的增幅。大幅减税已经是经济发展和改善居民生活的当务之急。大幅降低间接税税率，减免小微企业间接税，既有必要也有可能。1994年税改之时，鉴于当时落后的税收征管手段，鉴于当时只有仅仅50%左右的税收征收率的现实，对于增值税等间接税预先设计了更高的税率。而现在，随着税收征管技术和征管水平的提高，税收征收率已经达到80%以上。当征收率不断提高的时候，当初为适应低征收率而设计的高税率，必须予以纠正。从另一方面来看，间接税的减免，将刺激经济发展和居民消费，减免的间接税，会从另外一个渠道，数量不等地重新回到国库。所以，政府不应担心间接税的减税会带来税收的损失，如果减税得宜，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堤内损失，会从堤外得到补偿。

　　作者为财税史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