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议中科恒源

蒋卓颖 2012-04-14 01:03:30  

　　核心提示：中科恒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科恒源）是风光互补路灯行业中的佼佼者，在闯进IPO殿堂之前，这家明星企业多次被竞争对手曝光违规招标，却没有阻挡其快速发展。

　　在昆明、三亚、长沙等著名旅游城市的街头，一条条由风光互补路灯组成的“风光大道”已经成为城市的“绿色名片”。风光互补路灯产业也因此迅速受到关注。

　　当新能源行业中技术最成熟、规模最大、最有实力的龙头企业都陷入资金链断裂、官司缠身的泥潭时，这些技术门槛低的小型组装企业却显示出强劲的增长势头。而其业绩增长则得益于稳固的下游需求：政府采购。

　　中科恒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科恒源）是这个行业中的佼佼者，这家明星企业多次被竞争对手曝光违规招标，却没有阻挡其快速发展。

　　今年6月，中科恒源将向证监会递交上市材料，有望成为业内第一家上市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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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磁悬浮噱头：核心技术被指是骗局

　　中科恒源第一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是在2011年10月。当时，中科恒源被其竞争对手举报，在《云南省昆明市环湖东路（官渡新一至乌龙堡段）风光互补路灯BT（建设-移交）项目》中涉嫌高价围标。

　　资料显示，上述项目共需要安装路灯1002套，中标总价4845.15万元，核算每套价格约4.8万元。

　　风光互补路灯，即安装小型风机和太阳能电池板作为电源的路灯，为一个小型离网系统。核心部件除了小型风机、太阳能电池板外，还包括储能电池、LED灯、控制系统、灯杆等。

　　记者从业内另一家风光互补制造商富士康科技集团一位工作人员处了解到，富士康的风光互补路灯成本为1万元左右，不足昆明项目的1/4。

　　该工作人员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总成本中LED灯的成本为2000-4000元；由于小风机和大型风力发电机相比，结构明显简单，故其成本略低，约为LED灯的一半；太阳能电池片加上储能电池的成本约为LED灯的2倍。再加上其他控制系统和灯杆的成本，总价在一万元左右。

　　另一家业内企业广州红鹰一位工作人员也向记者证实了这一点。他告诉记者，红鹰在政府项目中的中标价格一般在1.6万－1.8万元。上海诺格风能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张云龙也表示，其公司的政府招标价格按照不同规格在1.3万-2.4万元之间。而以上报价均包括安装和后期的2年质保。

　　“即使是使用BT招标，加上利息成本，也不会贵太多。”张云龙表示

　　为何中科恒源报价如此之高？中科恒源总裁向军给出的解释是，与其他品牌同等照度、同样道路条件和同样规格的路灯相比，中科恒源的产品在外观和稳定性上都更胜一筹，所以同等规格风机，中科恒源产品比其他品牌产品每台贵1000元。

　　中科恒源市场运营总监娄力争给了记者一组数据。在风机方面，中科恒源的风机能做到其他品牌风机无法做到的微风启动，即在风速达到1.5米/秒的条件下即可以启动，在风速达到2.5米/秒的条件下即可以发电。而其他风机的启动风速和发电风速分别为3米/秒和3.5米/秒。鉴于以上技术优势，中科恒源的同规格风机发电量比其他风机高20%。

　　但这一解释并不被业内同行认可。张云龙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其品牌风机同样可以做到1.5米/秒启动2.5米/秒发电，甚至可以更低，更稳定。

　　业内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风机技术权威专家告诉记者，微风启动和发电对于风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风的能量和风速的三次方成正比，微风下风机的发电量非常小，可以忽略不计，LED灯的电能主要依靠高风速下的风机供电。该专家甚至指出，对于风机来说，最核心的技术不是微风启动，而是大风保护。

　　在光伏产品方面，中科恒源娄力争表示，中科恒源购买的太阳能电池板质量最好、发电量大，而且中科恒源会在太阳能电池板背后加装背板，达到美观的效果，而这一设计也会增加成本2000元。

　　但张云龙却称，中科恒源的光伏板之所以发电量大，不是因为其质量好，而是其面积更大。

　　“中科恒源的产品质量差在业内是出名的，故障率很高。”一位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还有另外多位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中科恒源的产品，其风机根本不发电，光依靠太阳能板提供电力，为了保证发电量，有些项目甚至接入电网，不是离网系统，已经背离风光互补路灯的设计初衷。

　　据张云龙介绍，中科恒源的技术骨干，是一位被中科恒源奉为首席科学家的李国坤教授。李教授之前一直潜心研究磁悬浮技术，但没有成功，已经在很久以前退出中科恒源。

　　“中科恒源的磁悬浮技术是业内最大的骗局，我看过其产品，其所谓的磁悬浮居然是用两个棍子架起来的，那是磁悬浮吗？”张云龙反问。

　　上述不愿透露姓名的风机技术权威专家也表示曾经见过中科恒源的风机产品，他告诉本报记者称：“所谓的磁悬浮技术就是换了一个不一样的轴承，大概能够提高效率不到1%，没有实际意义。”

　　而业内另一家企业广州红鹰相关人士告诉记者，磁悬浮技术曾经被中科恒源上报国家发改委技术创新项目，结果当场被否，中科恒源技术骨干被问及风机原理时都答不上来。

　　据记者了解，2006年广州红鹰曾经联合其他机构共同发起揭露中科恒源剽窃广州红鹰技术一事。

　　俞红鹰也表示，磁悬浮技术只在转速超过6万的高速电机上才有效，而小型风机属于低速电机，用磁悬浮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价高中标：多个项目被质疑

　　除了产品质量高以外，向军给出的另一个理由是中科恒源融资成本过高。

　　昆明项目中中科恒源采用的是“BT、融资租赁”的政府采购模式。根据这一模式，该合同有长达4年的付款期。具体细节为：竣工验收合格交付之日起第六个月末支付合同价款的30%；竣工验收合格交付之日起后第18个月末支付经政府审计部门审定结算价款的30%；竣工验收合格交付之日起第30个月末支付经政府审计部门审定结算价款的30%；竣工验收合格交付之日起第42个月末支付经政府审计部门审定结算价款的10%。

　　BT模式是一种由建设单位全额垫资的项目开发模式。这一模式在目前市政建设招标中被普遍采用。一位熟悉流程的金融界人士向记者解释说，目前各地方政府普遍处于财务紧张状态，融资困难，对于市政建设捉襟见肘。尤其是在道路建设方面，有极大需求而又苦于融资无门。而BT模式等于是一种变相融资，其被采用的范围也越来越大。而BT模式会提高施工单位的成本，具体提高的范围按照具体合同签订的细节而定。

　　向军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目前中小企业向银行借款的年利率为10%。拿中科恒源和昆明市政府的项目举例：去年中科恒源累计和昆明市政府签订了两个合同价值一个多亿，而目前项目已经全部验收了，钱还只收回6000万。向军说，这两个项目光利息的成本就是1300万元，这些成本都要计算到单价中去，价格自然就提高。

　　但当记者向其询问中科恒源的贷款来自哪家银行时，向军则表示绝大部分来自自有资金，极少来自银行贷款。

　　在昆明招标事件中，最终参与竞争性谈判的公司湖北鄂州建鑫照明器材有限公司、江苏迪生照明器材有限公司、重庆恩纬西实业发展有限公司以及湖南兴能电力建设有限公司，或多或少都和中科恒源有着业务上的联系，中科恒源涉嫌围标一事，向军的解释是，中科恒源所有程序都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并不存在围标。并表示，去年11月，昆明纪委已经就此事进行调查，并没有获得任何处分。

　　而在昆明项目之后，中科恒源又再次被质疑在海南省三亚和海口的两个项目中存在违规。

　　本报记者了解到，三亚项目海棠湾入口路风光互补路灯、太阳能庭院灯、滨海E路风光互补路灯“三包”项目总价值1781万，采购文件中将风机定义为关键技术，并将非国家标准的 “全永磁悬浮风光互补灯”作为采购的关键技术要求，涉嫌是为中科恒源量身定做。因为中科恒源是唯一拥有全永磁悬浮风光互补灯的业内企业。

　　而海口新大洲大道全永磁悬浮风光互补路灯项目，总价值1880万元，却采用了单一来源采购方式，指定给中科恒源，被业内质疑违反《政府采购法》。

　　对此，张云龙向记者道出了其中的隐情。张称，之所以在三亚项目招标中会提出这样的不平等条款，是因为在那次招标过程中，中科恒源买通了当时设计院的内部人员，夸耀其磁悬浮技术，使内部人员信以为真，便加了将“全永磁悬浮风光互补灯”作为采购的关键技术的条款。

　　而该项目的1000多台路灯在之后的一次台风中有80%被吹坏，引起业内巨大震动。

　　而另一位内部人士还向记者透露，类似事件在内蒙古高速公路上也发生过，该高速公路原先安装了中科恒源的风机，但在之后被全部更换为其他品牌。

　　从3000万到15亿： 95%客户来源于各级政府

　　中科恒源2005年在广州成立。这一年，正是中国新能源行业真正起步的一年。

　　据记者了解，当时的中科恒源依靠其技术骨干李国坤教授，吸引了甄秦安加入。甄秦安曾经在1990年参加深圳证券交易的筹建工作，任总经理助理，并在之后任职于人民银行深圳分行，并历任深圳兆惠投资顾问有限公司董事兼总经理、深圳市笃行投资顾问有限公司董事长。

　　2006年，一个关键人物出现，他叫卢建之，是一名退役军人，1995年底从海军退役，先后筹资组建了湖南金谷实业有限公司，湖南益阳大风经济开发公司等。而迄今为止，卢建之一直担任湘晖股份的总经理。

　　卢建之的加入给中科恒源带来了一笔启动资金，也带来了之后的一大批基金进入。

　　向军便是其中之一。而在向军进入中科恒源后，甄秦安便退出了中科恒源。

　　一位接近中科恒源的人士透露，甄秦安退出中科恒源的原因是发现中科恒源根本没有自己的技术团队，对该企业失望，不看好其前景。

　　而另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中科恒源的股东背景复杂。

　　本报记者在一份中科恒源的股东名单中看到，卢建之为第一大股东，持股20.40％；向军持股15.02％为第二大股东；北京摩达斯投资有限公司为第三大股东，持股14.41％，上海瀚钧投资有限公司，持股9.02％；之后依次为湖南百富智投资咨询有限公司持股7.21％，包头恒通集团持股5.12％，湖南世嘉投资有限公司持股4.55％，其它个人股东24.28％。

　　工商资料显示，上海瀚钧投资有限公司注册成立于2006年12月，法人代表朱文山，但其之前的法人为姚大跃。

　　姚大跃1966年9月出生，法学硕士，金融专业经济师。历任湖南省司法厅干部、湖南证券股份有限公司投资银行部经理助理、湘财证券有限责任公司投资银行深圳总部副总经理、湘财证券有限责任公司股票承销部副总经理等职。

　　记者注意到，早在2002年9月，一家名为北京瀚钧投资顾问有限公司

　　以100万元注册成立，法人为储慧斌。储慧斌从湖南财经学院毕业，后留学澳大利亚获得硕士文凭，曾在湘财证券担任投资银行总部副总经理，有高官之后背景。北京瀚钧投资顾问有限公司于2007年1月注销。有知情人士称，上海瀚钧投资有限公司与北京瀚钧投资顾问有限公司幕后控制人相同。

　　2007年，中科恒源将注册地点改到湖南长沙，真正开始了其业务的扩展。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中科恒源2007年主营业务收入为3603.04万元，净利润961.74万元。2008年主营业务略有下降，为 2816.83万元，净利润仅75.52万元。而到了2009年，其销售收入突然猛增到2亿，2010年，签订合同6亿多元，实际收入2.3亿元。据向军透露，中科恒源2011年签订订单超过10亿元，实际收入4.4亿元。他同时预计，2012年的订单将在2011年基础上增长30%-50%，即达到接近15亿元左右，而实际收入将达到6亿元。

　　而如此快的业务增长，依靠的就是其主营收入，风光互补路灯。

　　根据向军介绍，中科恒源的业务包括公共事业部、用户侧并网、系统集成及电信基站。其中风光互补路灯属于公共事业部，也是其主营收入来源，占比达50%。而根据接近中科恒源人士指出，其占比至少在80%以上。

　　而纵观中科恒源，其产品范围涉及路灯、公交站、广告牌、城市安防、森林防灾、电信基站等，这些客户95%都集中在各级政府和各级政府下属单位。

　　也正是由于此，中科恒源在维护政府关系、在高层中打造形象上不惜血本。

　　据媒体报道，在2012年1月“中央国家机关屋顶光伏发电示范项目”的招标中，中科恒源报出0.399元/度的低价，远低于其他几位竞争对手：中轻太阳能1.01元/度、英利、泰豪太阳能和北京太阳能研究所集中于0.9元/度的报价。中科恒源这一报价甚至遭到业内同行的一片指责。

　　娄力争也曾经公开坦言，对于这个项目“一定要拿下”，“本着基本持平的原则，亏损费用就当作宣传费”。

　　而向军的营销能力在业内得到广泛肯定。“向军这人非常会走关系，在每个招标项目中都可以把参与人员全部搞定。他有一支只很强的会运作招标的团队，非常厉害。”张云龙感叹。

　　证通电子：无奈的债转股

　　而作为业内的龙头企业，中科恒源IPO事宜已经准备多年。4月12日，向军向记者透露，中科恒源计划将在今年6月向证监会递交材料。这也是风光互补领域第一家申请上市的公司。承接中科恒源IPO项目的是中信建投。

　　而中科恒源此前与另一家上市公司证通电子（002197）存在关联交易。根据证通电子一位内部人员向记者介绍，证通电子旗下全资子公司证通佳明光电有限公司主营业务为LED灯，其为中科恒源LED灯的供货商。

　　而证通电子也在2009年12月出资2000万以5元/股的价格，作为增资方增资参股中科恒源。其中400万元认缴中科恒源新增的注册资本，其余1600万元作为该公司资本公积。而中科恒源注册资本为4396万元人民币。

　　一旦中科恒源上市，证通电子将凭借这一部分原始股获得巨大收益。

　　但上述接近中科恒源人士告诉记者，事实是，证通佳明作为中科恒源最大的LED供货商，被中科恒源欠货款一个多亿，中科恒源在无法偿还的情况下，让证通佳明通过债转股的方式了结。

　　该人士还透露，中科恒源在近几年的急速扩张中，共累计了大约3亿元的应收款。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中科恒源的前三大股东分别为卢建之，持股20.4%；向军持股15.02%；北京摩达斯投资有限公司（下称摩达斯）持股14.41%。而由于向军实际控制摩达斯，故中科恒源实际控制人为向军。

　　而向军和其控制的摩达斯也在资本市场中久经沙场。根据向军介绍，摩达斯资金规模为2亿元，旗下控股和参股公司原有北京泰贞国际投资服务有限公司、北京天太金海置业有限公司、长沙开泰置业有限公司、天泰时代投资有限公司、湖南中科恒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等。

　　如今摩达斯与湖南投资（000548）对赌失败，导致失去泰贞国际40%股份。

　　湖南投资3月28日发布公告称，其子公司君逸房产出资人民币1元收购湖南泰贞公司40%股权，这四成股权的所有人即为摩达斯。

　　湖南投资和摩达斯的对赌协议源于2007年4月13日，君逸房产公司、泰贞国际投资服务有限公司、深圳市东泰投资有限公司共同签署《湖南泰贞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增资及“湖南泰贞中心”项目合作协议》，约定由君逸房产公司对湖南泰贞公司增资1200万元，出资比例为60%，并由君逸房产公司为湖南泰贞公司提供项目融资资金1.8亿元，由君逸房产公司与泰贞国际投资服务有限公司、深圳市东泰投资有限公司合作开发湖南泰贞中心项目。

　　湖南泰贞中心项目（现更名为“泰贞国际广场”）位于长沙市“落星田”地块。是长沙市在建的中央商务区核心区域。

　　2010年6月， 泰贞国际投资服务有限公司和深圳市东泰投资有限公司将持有湖南泰贞公司的全部股权以800万元转让给摩达斯。股权转让后湖南君逸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持股比例不变，摩达斯投资有限公司持股40%。

　　湖南投资与摩达斯签订了合作协议约定，君逸房产享有合计31%的年回报。

　　然而，事实上该地块的开发由于与长沙地铁规划冲突一直处于停工状态。故泰贞公司仅向湖南支付了投资回报7028万元，融资本金1.8亿元和股权溢价及回报约1.48亿元均未能支付到位，2011年7月14日，该项目合作期限到期。

　　君逸房产出资1元收购泰贞公司40%股权后，将由泰贞公司退还摩达斯借款本息1.42亿元。

　　而巧合的是，中科恒源子公司怀化中科恒源能源科技公司的法人代表左向红曾经担任过湖南投资的董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