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比戏剧更荒诞

　　《十三角关系》将于4月19日至21日登陆上海，谈到13年后复排的原因，赖声川说，“这部荒诞剧顺了今日社会”

　　吴丹

　　在话剧《十三角关系》的节目单上，赖声川特地写下“向电影导演伍迪·艾伦致敬”。

　　“伍迪·艾伦的那种荒谬感，让人刺痛的喜剧，我很欣赏。”赖声川说，13年前，当他写《十三角关系》的剧本时，就希望以这个不可思议的剧名来体现一种荒谬感，“在现实生活中，十三角关系是不存在的，这就是讽刺，就是荒谬。”

　　1999年，《十三角关系》在台北首演时，其极具讽刺意味的政治笑料切实触碰到台湾观众内心，哄堂大笑的剧场内，感慨、无奈与酸楚的情绪暗自涌动。今年3月，《十三角关系》的全新复排版在北京保利剧院首演，这部时隔多年转战大陆的经典之作却没有达到当年的“笑果”。“开始看剧名《十三角关系》，以为是十三个人的关系。结果看完才发现，其实就是三角关系、四个演员。”在首演之后的座谈上，观众的疑惑多少体现出对荒诞标题的误解。

　　即便有理解上的偏差与隔膜，《十三角关系》在北京的演出仍票房可观。“四天票房就有200多万。”也因此，赖声川对该剧4月19日至21日登陆上海颇有信心。北京首演后，他已经根据观众反馈对话剧进行微调，用他的话来说，“首演永远都是最特别的，永远都是有瑕疵的。”

　　借荒诞之名

　　《十三角关系》的诞生，缘于一场风靡台湾的荒唐闹剧。

　　1998年春节，台湾各大报纸、电视与广播都以前所未有的亢奋度关注一桩奇异的桃色事件——“台湾省新闻处”处长黄义交背着女友与商界名女人何丽玲私通，其女友是电台名嘴周玉蔻，亦是何丽玲的好友。当周、何二人得知被一个男人骗，遂计划联手揭发。于是，周躲进何家衣橱，正当男友跟何耳鬓厮磨时，周跳出衣橱，当场捉奸。

　　这场离谱的桃色新闻，因当事人皆为公众人物，几乎震惊全台湾。之后，三人在媒体上拉开一个月骂战，互相出卖隐私，闹剧以男主角丢掉乌纱帽而告终。在这场轰动台湾的巨大喧嚣中，赖声川感叹，“生活的荒诞程度远超戏剧。”

　　“于是我就想，借这三个人的荒诞和不可思议，我要写一部戏。生活已经如此荒谬，我要反过来，让戏剧更加荒谬。喜剧就来自人性的荒谬点与弱点。”赖声川以这出真实事件构思出《十三角关系》剧本，剧中，丈夫（台湾“立法委员”蔡六木）、妻子（电台名嘴花香兰）和情妇的三角关系依然。不同的是，妻子抓住丈夫出轨后，拜情妇为师，请她传授如何俘获丈夫的心。妻子上课时，丈夫乔装成水电工偷听；丈夫偷情时，妻子则以清洁工身份潜伏约会现场。这对相互偷窥的夫妻，掩盖着各自的尊贵身份，换一副陌生面孔在情妇家相逢，他们被隐藏的自我慢慢复苏显现，竟神奇地重新吸引了彼此。

　　“花香兰是一位电台情感专家，但恰恰自己失败了。她捉奸成功，却没有‘打死小三’，而是向小三求救，跟小三上课讨教。”赖声川说，这种关键性的转折，出现在戏剧的第32分钟，“后来有人跟我说，好莱坞电影差不多就是掐在这个时间出现大转折。但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好莱坞套路。”

　　赖声川坦言，在复排这部话剧时，他曾经想针对大陆观众重写剧本，将剧中的台湾“立法委员”改为企业家，“但这么改就没那种味道了。”权衡之下，他决定拿掉一个角色，浓缩剧情，因为时隔多年，这部戏的“政治色彩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跟当代对话。

　　“更深的喜剧玩法”

　　按照赖声川的惯例，一部戏演完后，他通常就放下，再做下一部，“没有时间再重新思考这部戏。”

　　之所以在13年后拿出《十三角关系》复排，是因为他看到了这部荒诞剧顺应着今日社会，“现在，小三话题、孩子的教育问题都浮上台面。”赖声川想，当年那部贴合台湾政坛闹剧的戏，如今更贴合着当下的社会话题，“我花了很多力气重写剧本，把肥肉都拿掉。13年前，剧中有5个角色，新版改成了4个角色，缩减到125分钟。”

　　黄磊在看完《十三角关系》后，跟赖声川说:“喜剧真难。这是一部非常理性的剧。”

　　在制造每一个笑料、写出每一句讽刺台词时，赖声川承认，他都有一套赖式的“科学技巧”，“正剧与悲剧是感性的，喜剧是理性的。演员说每句台词的呼吸和节奏都决定了这句话好不好笑，这要用很机械化的步骤去分解完成，才能达到我想要的喜剧效果。”

　　新版《十三角关系》比过去的节奏更快。“我们用了一种更深的喜剧玩法，从头到尾都在考验演员的体力和角色转变能力。”赖声川邀谢娜饰演花香兰一角，看中的就是她在综艺节目中的活跃性、应激性与节奏感，“她不但要换口音、换身份，还要换十几次装，有些要在20秒之内完成，我们都拿着秒表在算时间。”赖声川要求谢娜伪装到让观众完全认不出她在几个身份间的挪移，这种复杂的玩法，还真让观众误以为演员众多。

　　赖声川说，当年这部戏是为讽刺台湾的爱情观、婚姻观，如今找到谢娜与台湾演员宋少卿搭档，免不了要给她解释“立法委员”为什么那样说话，为什么那样着装，“就像上课一样教她们”。看过原版《十三角关系》的观众会觉得，谢娜一些耍宝式的川普、扭秧歌表演让戏中的台式幽默变了味道。赖声川却说，他一直希望两岸多交流，“看看两岸在一起能有什么力量。”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或许是《十三角关系》的新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