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局变数动摇欧洲紧缩战略

　　记者 张环

　　本周以来，欧债危机烽烟再起，全球金融市场震荡加剧，或预示着已有所缓和的危机局势再度恶化。当地时间4月22日，法国首轮总统选举结果显示，社会党候选人奥朗德很可能在第二轮选举中击败现任总统萨科齐，其早先在财政紧缩等问题上的不同看法，或许会伤及德法在欧债问题上的联盟立场。时隔一天，由于执政联盟未能在新预算削减措施上达成一致，荷兰首相马克·吕特提交辞呈，成为欧元区最新一位因该地区经济危机而下台的领导人。政治压力凸显，让欧元区紧缩共识面临严峻考验。目前，欧洲对紧缩政策的反对声越来越强烈，一些经济学家甚至质疑大幅度削减开支是否能够帮助欧洲解决当前的危机。有消息称，欧盟官员正讨论调整赤字计划的可能，这可能会给外界一个印象，即欧盟在极力证明其有能力维护金融体系安全的同时，也在放松要求。

　　25日，高盛首席欧洲经济学家休·皮尔在与本报记者连线时表示，目前一些核心经济体的政治紧张局势正在加剧，左右派的分歧再度出现，财政问题成为争论焦点，这无疑加大了财政整顿的难度。不过他依然坚信，无论遇到多少阻碍，结构性改革依然需要大力推进，因为这是欧元区各国必须完成的“家庭作业”。“当然，这将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出现反复也在情理之中。”他说。

　　减赤动摇或出于政治考量

　　近期，欧元区内紧缩计划接连受阻，政治危机四伏。风头盖过现任总统萨科齐的左翼社会党总统候选人奥朗德，公开抨击德国极力推进的财政紧缩政策。当地时间4月24日，奥朗德重申其反对长期实施紧缩政策，并表示如果他当选法国总统，将提出对欧盟今年3月初签署的“财政契约”进行重新谈判。最新民调显示，奥朗德有望在下个月举行的第二轮投票中击败萨科齐。

　　如果说奥朗德力压萨科齐，拉开了“反紧缩”大剧的序幕，那么荷兰首相吕特的突然辞职，无疑将剧情推向了一个高潮。目前，荷兰女王贝娅特丽克丝已批准提前举行大选，荷兰看守政府未来几天将寻求议会批准2013年预算案。这个被誉为欧元区最遵守财政纪律的国家，刚刚遭遇的政坛地震在令外界始料未及之余，也成为紧缩措施在欧洲越来越不得人心的一个鲜明例证。不断上升的政治不确定性让欧盟官员们坐立不安，鉴于减赤措施对经济增长构成障碍，官员们可能会开始讨论如何调整减赤目标。

　　“目前，这两个国家反对削减赤字的中小政党的民众支持率都有所上升。为维护自身政权稳定，两国的主流政客们必定要摆出‘友好’姿态去迎合民意，缓解国内日益升温的抗议情绪。”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丁纯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指出。事实上，有关减赤和建章立制在欧洲内部本来就存在各自的倾向，包括对欧盟过于德国化和上交主权的异议，以及紧缩措施背后各自不同的利益主张。因此，表现出一定程度的“退让”，并不令人意外。

　　经济基本面疲弱成软肋

　　与政局飘忽不定相比，经济疲弱一直是紧缩政策推行的最大阻力。长期以来，有太多证据证明欧洲经济的疲弱，特别是伴随欧元区4月份PMI数据的出炉，更加坚定了这一结论。4月份欧元区制造业PMI由3月份的47.7降至46，创34个月新低，不及预期值48.1；服务业PMI由3月份的49.2降至47.9，创5个月新低，不及预期值49.3。PMI指数高于50意味着生产活动扩张，低于50则意味着生产活动萎缩。数据研究机构Markit首席经济学家威廉姆森直言道：“最新PMI数据释放出4月份欧元区经济加速下滑的信号，于是该地区经济将不可避免地陷入连续第三个季度的衰退之中。”

　　记者注意到，在众多成员国中，德国制造业和服务业呈现继续分离的现象，这一趋势令人担忧。数据显示，4月份德国服务业PMI初值为52.6，高于3月份的52.1。相比之下，德国制造业PMI初值为46.3，不仅低于前一个月的48.4，更大大低于49.0的预期值。Markit经济学家摩尔认为，德国经济4月份继续处于衰退边缘，服务业的小幅增长只能抵消部分制造业加速下滑的影响。由于出口需求萎缩，德国制造业总体状况处于2009年中期以来的最低水平。尽管有报告显示，德国对亚洲新兴市场和美国的出口销售依然坚挺，但欧洲的交易疲软使得制造业产出受到影响。

　　“经济增长乏力，已成为部分经济体的反对势力频频攻击紧缩方案并赢得民众支持的根本所在。”休·皮尔指出。从过去一个季度的经济走势来看，边缘国家的问题虽然得到控制，但这些国家的自身经济前景依然疲弱。目前，核心经济体出现的经济下滑，更加坚定了人们的悲观预期。人们很自然将经济迟迟不见起色的矛头，对准这些国家正在推行的紧缩政策，财政整合也越发成为欧元区问题的焦点。

　　结构性改革是必行之路

　　当国际社会已就“加强财政整顿，落实新财政契约，从而推进欧洲一体化”的欧元区危机最终路线图达成共识之际，近期的一系列事件，让人们重新思考欧元区的未来。一旦法国和荷兰这两位德国紧缩计划上的重要盟友立场发生改变，经历艰难磋商达成的欧元区紧缩共识能否继续，将被打上大大的问号，不排除有推倒重来的可能。对此，丁纯认为实际调整空间并不大。休·皮尔指出，各国政府将在推行必要的财政整顿、结构性改革和机制创新的道路上缓慢前行，但这道路不大可能是平顺的、线性的。从近期国际市场的恐慌可以看出，市场压力或许会成为实际政策行动的催化剂。事实上，过去几周西班牙的经历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他认为，欧元区各国应该担负起各自的使命，积极推进结构性的财政制度改革。首先，德国应该从资金方面给予更多支持，让落后国家免于破产。在必要时刻，德国务必助力欧洲央行进行更多的刺激措施。对于意大利和西班牙，他们必须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以财政整顿和结构性改革来换取资金援助的做法，从而有效避免触发道德风险。随着法国大选的推进，未来数月会频现政治波动。从中期来看，法国要进行大规模的经济重组方能平抑国内反对势力和民众对经济失衡的不满。总体而言，各国要拿出足够的意愿，完成经济结构的根本性转变，才能真正缓解欧元区危机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