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看客

　　文｜徐涛

　　插画｜李婷婷

　　五一劳动节那天，我和来纽约的同事在Broadway上走着，忽见前面路上满是警车；转过一个路口 ，警车愈发多；再往前走，只听得锣鼓喧天—请允许我用这个俗不可耐的词，但真的很形象。

　　有一阵我疑心那是不是节日庆典，因为这阵势有点像我刚到纽约时所经历的Saint Patrick's Day 的游行，那天的游行沿着第五大道由南自北，所到之处也是吹吹打打，有越南老兵，也有中学生 。

　　但我很快明白我是终于见识到了“占领华尔街”运动。那些在大马路中间吹吹打打唱着歌喊着口 号的是抗议者们。一部分警车慢悠悠跟在游行队伍后面维持秩序，一部分警车和警察示意机动车 绕道而行。

　　说实在，如果不看抗议者们举着的牌子和喊着的口号，你会感觉他们真的是在参加一个Party。参 与者们没有像电影电视中的抗议者们那样满脸悲愤，很多人脸上笑咪咪的。一个吹长号的女人背 上背着个看起来不到一周岁的婴儿，那婴儿在嘈杂中已经睡着；一个人穿上了一套卡通行头，扮 成了脏兮兮的鼹鼠先生；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推着他装满物什的推车对着路边的人大叫“Join us！ ”（加入我们），然后真有行走在人行道上的人加入到游行队伍中。走到一个岔路口，看到维持 秩序的警察中大有面露微笑的人，仿佛他们是游行观赏?者。

　　我当时感慨：这样的游行能对改变现实有什么用啊。此言一出，我就觉得这是非常“中国人”的 一句话。

　　当然后来我才知道我所看到的派对式欢乐祥和景象只是抗议游行中的一部分，《纽约时报》报道 后来的游行到曼哈顿下城时发生了一些骚乱，有30个抗议者被逮捕。而在西雅图等地还发生了些 许打砸抢的情况，被国内的某些媒体添油加醋地描绘成为了暴动。

　　但即使当时我知道整个抗议的全貌是这样的，估计我的感慨也差不多还是这样，虽然我觉得我要 为这种感慨感到羞耻。

　　我确信这样的感慨很“中国”，是因为晚上和几个中国朋友们吃饭时大家似乎都抱有这种心态， 我们还玩味研究了一下这种心态。我们立即想起来很多成语和俗语来描述这种心态。“枪打出头 鸟，出头的椽子先烂”，“中庸”，“不争”，“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我们回忆了下游行队伍中的参与者：白人、黑人和南美人居多，的确少见亚洲面孔。

　　想起了几周前和人聊天时他所提到的，中国人甚至是整个东亚的人都在自己的权益方面不善于去 争取。很多华人即使已受过高等教育并在华尔街工作，也并不积极行使自己的公民权，常常不去 投票，更别说去竞选议员。这位华人6岁跟随父母来到美国，拿到物理学博士学位后在IBM做过研 发，现在在一家金融公司位居副总裁职位，但他也是在自己孩子开始受教育时，才意识到需要通 过政治权利的争取，来改变华人孩子在入学受教育方面受到不平等待遇。

　　我在游行中拿到的传单中更多是黑人竞选者的宣传资料。一个叫做Yari Osorio的黑人3岁跟随父 母偷渡至美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非法移民身份。而他现在主要为那些非法移民到美国并因美 国严苛移民政策获得不了绿卡的黑人同胞在奔走呐喊。在过去，和Osorio类似的黑人的确为他们 的同胞获得了更多的权利，例如他们可以以比华人或其他种族青少年更低的分数进入大学。

　　徐涛是《第一财经周刊》驻纽约记者。

　　联络她可以写邮件至xutao@yic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