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满大坝九十五亿重建账本

　　蒋卓颖

　　 2012年4月21日，丰满大坝第三次定检审查会议在杭州召开。在这次大会上，21人的专家组以15票对6票认为大坝为“正常坝”。15位给出“正常坝”结论的专家中包括谭靖夷等两位工程院院士和两位工程设计大师。

　　 位于吉林省的丰满大坝始建于1937年，1943年3月丰满大坝第一台机组发电。从1946年开始，大坝历经一系列续建、改建，至1953年全部建成。至今运行68年，是目前中国运行时间最长的大型混凝土重力坝。

　　 “是病坝还是正常坝，已经不是一个技术问题。”水利部水利水电规划设计总院刘世煌教授对本报记者称。一旦大坝被认定为“病坝”，则推进了3年之久的丰满大坝重建工程就扫清了最后的阻碍，即将在今年9月后上马，把大坝炸毁，在其下游120米处耗费近100亿元新建一座大坝。

　　 国家电力监管委员会大坝安全监察中心沈家俊也表示，丰满大坝的重建方案也将掀起轩然大波。“上百亿建造的大坝，没到非拆不可的地步。”他称，在国外，一座10米高的小坝如果要拆毁也要经过非常详细的论证。云南亦有大坝正在考虑效仿丰满大坝的做法。

　　 5月31日，本报记者独家获得丰满大坝全面治理工程（重建方案）预可行性研究报告，以及可行性研究报告。

　　 5月31日，有国家能源局可再生能源司人士对本报记者表示，丰满大坝重建的方案基本上已经定了。

　　 从53.7亿上升至95.36亿

　　 有关丰满大坝的重建预算，已有三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出现在2009年7月30日，由国家电网公司主导的丰满水电站大坝全面治理方案论证会在北京举行。“下游重建”和“灌浆加固”被确定为重点研究方案，方案设计单位分别是中国水电顾问集团旗下的中水东北勘测设计研究有限责任公司和华东水电勘测设计院。

　　 其中，丰满大坝全面治理工程（重建方案）预可行性研究报告首次给出丰满大坝重建工程的设计投资为53.7亿元。

　　 按此方案，现有的丰满大坝将被部分拆除，另在原坝址下游新建一座碾压混凝土重力坝，并新建引水发电系统，建设总工期约为62个月。

　　 而相对的，“灌浆加固”方案的预可行性研究报告中，方案的设计投资为23亿元。专家组做出了赞同重建方案，并报国家发改委审批，2010年2月，国家发改委发函，同意将“下游重建”方案作为丰满大坝全面治理方案开展前期工作。

　　 此后，关于重建方案的第二次专家座谈会召开，彼时重建方案投资额增至88.5亿元，算上拆除原坝和电厂损失约10亿元，总投资逼近100亿元。工期也延长至78个月，还不算未来可能遭遇汛期停工等特殊情况。

　　 2011年底，丰满大坝重建审查会议再次召开，第三次推出丰满大坝全面治理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下游重建”计划投资确定为95.36亿元。该报告由中水东北勘测设计研究有限责任公司出具。

　　 刘世煌告诉记者，虽然报告中预计的投资费用是95.36亿元，但最后的投资会超过100亿元几乎没有悬念。

　　 “丰满大坝是一座正常坝，经过灌浆加固以后效果是明显的，没有必要拆除。”沈家俊说。他是国家电力监管委员会大坝安全监察中心的副总工程师，2012年4月21日大坝定检会议专家组成员之一。

　　 前后报告的比较

　　 根据2009年7月的预可行性研究报告（中水东北勘测设计研究有限责任公司出具），第一部分内容为枢纽工程总计33.9亿，其中包括施工辅助工程2.175亿元；建筑工程17.13亿元；环境保护和水土保持6135万元；机电设备和安装12.25亿元和金属结构及安装工程1.73亿元。

　　 第二部分为建设征地和移民安置补偿费用，总计2.147亿。其中，水库淹没影响区补偿为0元；枢纽建设工程区补偿为2.147亿元。

　　 第三部分为独立费用，总计6.6185亿元。其中项目建设管理费2.4665亿元，生产准备费1327万元，科研勘察设计费3.4956亿元，其他税费5237万元。

　　 第四部分为基本预备费3.7692亿元。前四部分的总和记为静态投资，总计46.4452亿元。剩下的包括价差预备费 2.2325亿元和建设期利息 5.0587亿元，工程总计53.7亿元。

　　 而在2011年底的可行性研究报告中，第一部分枢纽工程增加的数额最大，总计从33.9亿元提高到56.2672亿元。

　　 其中，施工辅助工程增加到6.0979亿元，增加约4亿。建筑工程增加至25.2689万元，增加约8亿元。环境保护和水土保持增加至4.5987亿元，增加约4亿元。机电设备和安装增加至17.2709亿元，增加约5亿元。金属结构及安装工程增加至3.0308亿元，增加了约1.3亿元。

　　 面对从预可行报告到可行性报告投资增加近一倍的质疑，东北勘测设计院负责丰满大坝工程的总工程师杨成祝说：“这两个报告不是一回事，不要放在一起比较。”

　　 他向记者解释，从预可行性报告到可行性报告，增加的投资主要用于三个方面。

　　 首先，原来新建大坝的装机容量仍然按照和老大坝相同的72万千瓦来计算。此后，新大坝的装机容量变更，增加至120万千瓦，并且保留原来丰满大坝三期工程的2台14兆瓦机组，形成总的148兆瓦容量。而增加装机容量需要增加相应的装备和建设费用。

　　 一位中投顾问水电领域研究员则告诉记者，在水电建设领域，每增加1兆瓦装机容量，相应增加的建设成本为1200万元左右，则增加48兆瓦装机容量后增加的成本为5.76亿元。但丰满大坝从预可行性报告53.7亿到可行性报告95.36亿，增加了41亿元。

　　 其次，环保方面的改进也是重要的投资成本。对于环保费用增加约4亿元，杨成祝解释到，新大坝的鱼道和取水两项方案目前还没有确定，环保费用的增加主要体现在这两块。

　　 第三块体现在泄洪能力的增加方面，可行性方案中将泄洪能力从1.3万方增加到2.1万方，对于这一块的改造也是增加成本的主要来源。

　　 然而，一位水电建设领域专家表示，泄洪和环保投入不会有那么大，整个大坝基建不变的情况下，增加机组和增加一些鱼道的费用不会很大。

　　 而据2011年底可行性报告（中水东北勘测设计研究有限责任公司出具），另一个比较显著的变化是，建设征地和移民安置补偿费用增加到2.636亿元。其中，水库淹没影响区补偿从0元增加至1373万元。

　　 第三部分独立费用在可行性报告中也翻番，增加至13.19亿元。除税费减少至4466万元以外，其他费用全部翻番。

　　 而最后两部分，价差预备费增加至5.8381亿元，增加约3.6亿元，建设期利息也增加至13.82亿元，增加约8亿元。

　　 虽然投资巨大，却影响大坝的盈利能力。

　　 丰满大坝全面治理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中“国民经济评价和财务评价”一栏显示：工程内部收益率12.21%，大于社会折现率8%。而其计算的价格水平年以2011年计算，计算筹建期1年，建设期7年，生产期30年，故计算期总计为38年。

　　 其中还显示，项目建设投资的融资渠道2个，其中，企业自筹19.0993亿元 占工程新增投资20%。银行贷款资金76.4098亿元，占工程新增投资总额的80%，年利率7.05%。

　　 而根据一位参加了2009年9月一次关于丰满大坝方案审查会的人员透露，会上工行方面相关人员已经给出一个20年期贷款方案。

　　 而在此份报告中，更加引人注意的是报告中敏感性分析一栏显示，如按照资本金收益率10%计算，上网电价将为0.667-0.825元/千瓦时。

　　 而在2011年12月6日召开的可行性报告审查会议中提出，以项目投资财务内部收益率8%测算，经营期平均上网电价0.88元/千瓦时。

　　 有丰满大坝内部人士透露，目前丰满大坝平均上网电价为0.26/千瓦时。

　　 在水电站建设项目中，新建项目和维修项目资金来源是两个渠道。对于新建项目来说，只要是通过了国家发改委审核的项目，虽然企业需要前期投入建设资金，但可享受经营期电价，以便收回成本。“经营期电价”是指根据政府预先规定的经营期内收益率水平和社会平均成本核定的电价。而大坝维修改造项目，则是企业通过自有的技改大修资金列支解决。

　　 故丰满大坝一旦确定为重建方案，则企业不需要自己出技改资金，而只需要靠高额电价来买单，多位电力专家指出，东北电网的用户将成为百亿大坝重建的真正承担者。

　　 “最后到底是0.78元电价还是0.88元电价，发改委还没有审批就不能确定。” 杨成祝认为，0.88元的电价并不高，原因是，东北电网严重缺容量，容量效益比较大，在电网运行中，峰荷和峰谷的电价差很多，峰谷电价1毛钱都有，而东北电网最高的峰荷电收购价可以达到1元。所以以0.88元的价格收购丰满大坝的发电量不会影响东北电网用户的电价。

　　 “我要说的是，丰满大坝要是重建了，影响巨大。目前全国的大坝总数为8万多座，而被定为病坝和险坝的大坝有3.6万千座。一旦丰满大坝重建方案获批，那么全国各地其他大坝管理者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可能将纷纷效仿。”刘世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