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噩梦”： 乌克兰转型之惑

　　江玮 （北京）

　　当乌克兰前总理季莫申科给现任总统亚努科维奇写信说“2012欧洲杯不是对欧洲融合的一种承认，你被骗了，那只是足球”时，她点破了一个让后者尴尬的事实。乌克兰正在谋求成为欧盟成员国，但出于对乌克兰法治状况的不满，欧盟主席巴罗佐、德国总理默克尔、英国所有内阁部长等大批欧洲政要已明确表示他们将抵制这场欧洲杯，不会前往乌克兰观看任何一场比赛。

　　让乌克兰人尴尬的现实不止这一个，当年喊着民主自由口号的“橙色革命”如今已成为人们口里的“橙色噩梦”。八年前“橙色革命”两个主角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总统尤先科在两年前的连任竞选中惨败，总理季莫申科正面临着七年牢狱生涯。

　　20年前，乌克兰和本届欧洲杯的另一东道主波兰都经历了急剧的社会变革，告别了原有的社会主义制度，迈上了政治、经济的转轨之路。但时至今日，波兰已成为转型的优等生，乌克兰却陷入转型的困局。

　　“在过去20年时间里，波兰的GDP规模几乎翻了一番，而乌克兰的产出却还勉强停留在社会主义制度崩溃的那一年。”华沙经济学院经济学教授、波兰前副总理莱谢·巴塞罗维茨在他最近的一篇文章中感叹。

　　和波兰相比，乌克兰在转型过程中面临的问题远比前者复杂。“乌克兰在转型过程中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内耗，不仅仅是现政权和上届政权之间，即使是在同一政权内部也充满了矛盾。”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王郦久说。

　　季莫申科便是一个明证。2004年，季莫申科与尤先科联手把亚努科维奇赶下台。作为现任总统亚努科维奇的政敌，她坚持认为自己现在之所以入狱是遭到政治迫害。而当年她与尤先科的盟友关系也没有维持太久，他们很快成为敌人，“橙色革命”的果实也在他们手里化为泡影。

　　“这是彻底的失望。曾经人们对革命寄予了真诚的希望，但现在很多政治资本都被浪费了。” 欧盟外交关系委员会乌克兰问题学者安德鲁·威尔森说。

　　2004年革命后，尤先科和季莫申科分别坐上总统和总理的宝座。在尤先科的带领下，乌克兰积极向西方靠拢。但尤先科在国内经济改革却少有作为，随着金融危机的到来，乌克兰外向型经济遭受重创，2009年GDP的降幅超过14%。货币贬值、物价飞涨，乌克兰民众原本以为明天会更好，一觉醒来却发现情况只有更糟。

　　这一幕和他们在20年前的经历如此相似。苏联解体后，乌克兰领导人曾宣称，乌克兰会很快成为欧洲最富有的国家，但20年后它的经济水平还不及苏联解体之前。

　　“在乌克兰的经济转轨中，它实行的是一种封闭、内向的私有化进程。”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乌克兰问题专家张弘说。这使得乌克兰的经济转轨面临资金不足和寡头化的危险。

　　亚努科维奇2010年上台后，将与欧盟发展经贸关系作为乌经济复兴的关键途径。目前，乌克兰正积极寻求与欧盟建立自由贸易区，希望首先在经济上实现与欧洲的一体化进程。

　　“乌克兰认为欧洲模式更适合它。”王郦久说。一条第聂伯河将乌克兰分为东西两个区域，两个地区的分歧也是乌克兰矛盾心态的体现。地理上接近俄罗斯的东乌克兰亲俄，西乌克兰则与欧洲有更多共鸣。

　　“乌克兰处于欧盟与俄罗斯地缘政治的中间地带。”张弘说，欧盟希望通过乌克兰在东部建立价值观相同的地缘政治环境，但俄罗斯又不希望乌克兰脱离它。

　　处于东西方夹缝中的乌克兰需要小心翼翼地在两者中间寻找平衡。“一旦失衡，便有可能翻船。”王郦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