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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生命和人类的弱点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6-12 01:55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苏娅

  记述的传统

  第一财经日报:《牛鬼蛇神》中最大限度地摒弃了“描述”这一方法,而更多是用“记述”,这一改变是基于怎样一种考虑?

  马原: 很高兴,你看到了这个问题,这是我新近变化重要的一点,我想尝试一种写史的方法,更多的是记述,而不是描述和阐释,就像《旧约》,写一个人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这是一个很经典的叙事传统,是以历史的方式对材料进行处理。

  今天,有一些作家正在有意识地恢复这一传统,比如云南的雷平阳写的《云南记》,更多的就是用记述的方法,而不是描摹。描摹实际上是一种影视剧的方法,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为了增强诱惑力而调动更多的渲染的方式。用写史的方法写小说写法荒疏,需要作家相信自己的故事有很强大的辐射力。

  日报:在写作中,你特别喜欢“间离”这一方法,通过不断转换叙事角度,联结虚构与真实,常常跳出来作为“叙述者”打断小说正常的叙事进度,为什么特别喜欢这一方法?

  马原:我喜欢布莱希特的“叙述体”,不喜欢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写实。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在方法论上很高级,它利用人与生俱来的逆反去达到写作的目的,如果你写得有质感,越说是假的,观众和读者就越认为是真的,它利用你的逆反心理达到目的。

  与疾病相伴

  日报:是否一定要面对诸如疾病这样的极端情况,人才有机会改进自己对生命的认识?

  马原:人在面对一场大病的时候,必然要面对生死的问题,哪怕他曾经是一个从不思考的人。人对于自己的生死不可能不无动于衷,必然要思考,一思考就是生死问题。在这样的时候他所思考的问题就是带着哲学意味的命题。

  我愿意从这场疾病中,收获积极的东西——因为面对生死,我收获了一本小说。我还把很多拖拉的事情做了,我一直想画画,四十年前就知道自己能画画,现在把画画这件事也做了。我热爱运动,喜欢骑单车,但在上海骑单车需要穿过一个漫长的城乡接合部,才能到空气稍好的乡间去。搬到海南后,运动变得方便多了。

  我在想,我如果不得病,我的余生不管有多长,都未必会用特别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余生。能用特别积极的态度去生活,这个太难了,绝大多数人都迁延时日,把眼前的事当作最重要的事。但这场劫难还在,接下来我跟它以何种方式相处?它随时会提醒我要注意身体。我特别喜欢民间的这个说法——生病就是“鬼上身”,你是接纳它,还是要把它消灭,与病魔作斗争等。生了病一定要死嗑吗?一定要跟疾病战斗到底吗?有没有一种和平共处的方式?

  日报:你的朋友史铁生先生一直面对的问题也是你今天面对的问题,现在想来,他的话里有没有一些是找到共鸣的?

  马原:我和铁生是几十年的好友,心灵有某种相通,但很多问题他当时会想,我不会想。你在什么位置上,才会想什么位置的事,铁生思考问题一直很哲学,我仅仅是在四年前才因为我的疾病开始想这些问题。

  我们俩面对的问题不一样。我的病总是在警示我、惊吓我,而他的病是把他限定在地表。铁生曾经说,他的病使得他一寸也不能离开地面,他没法悬空——哪怕一个瞬间,而马原是个天马行空的人。我的灵魂经常处于飞行状态,而铁生的小说更平实,他最早成名的《午餐半小时》写残疾人的福利工厂里,大家在吃饭那会儿的聊天,把他们的关心、忧虑、爱恨情仇放在午餐半小时这个很小的时空中,我一辈子没有写过这样特别有人气的小说。

  困惑的时代

  日报:你在小说中谈到一个困惑——“为什么有的人有良知,而有的人没有?”这也是今天很多人困惑的问题。

  马原:我确实挺困惑,良知包含了爱、怜悯、同情等与情感相对应的词汇,我之所以提出“良知”这个问题,是因为看到太多没有良知的行为和事情,我发现我身边很多人都没有良知。一个原因在于,这个时代只有钱一个标准,其他标准都不存在,在一个以钱为标尺的社会里,所有的价值都错位了,连最基本的公平都没有,比如说,中国最有名的作家是谁?是最有钱的那几位。

  日报:“有良知的写作”意味着什么?

  马原:小说家能做的有限,写书首先是自我净化,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妥协是难免的,但也要有自己的立场、态度,我的写作实际上就表明了我的态度。

  我希望读者、这个社会能恢复自我检视的能力,过度的城市化、资源的滥开滥采对地球造成了严重的戕害。一切都以钱为标尺,娱乐化阅读成为潮流。谁才是这个时代最有智慧、最值得尊重的人?除了膜拜财富,我们是不是能拨出一些空间给财富以外的另一种智慧。

  在这个回合的写作中,我开始关心生命、人类的弱点,希望把这些弱点写出来,让读者通过我的小说看到这些弱点,多一点自我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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