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PE整顿两难

　　张夏

　　在天津，因清理非法集资“后遗症”而被一些中小PE斥为“卸磨杀驴”，其背后则折射出政府在处理“伪PE”层出不穷非法集资事件时所面临的困境。

　　昨日举行的天津第六届融洽会现场，包括各类股权交易所、PE机构、中小企业在内的上千家机构聚集天津梅江会展中心。在融洽会上，“建设PE集聚中心”的标语十分醒目，但其受关注度却迅速被网上一条关于“天津滨海新区要求股权投资类企业全部注销或迁出”的微博(http://weibo.com)所淹没。

　　在这条微博中，新浪认证为“盛世金泉董事长冯为民”的人士声称“天津巿工商局要求凡在滨海新区注册的股权投资类企业全部注销或迁出，包括已在发改委备案的公司。”此后投中集团发布报告称该消息不实。

　　然而，随后软银赛富基金合伙人阎炎却再次转发，称这个消息不是谣传。但稍显蹊跷的是，阎炎不久又删了这条微博。

　　在此背后，据《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了解，是经过早期放任发展之后，天津“伪PE”治理任重而道远。

　　监管升级

　　“我们不会对正常募资、正常经营的PE机构进行清理，而是针对的那些有非法集资嫌疑或倾向的机构，包括注册多年后资金没有到位的机构。”天津滨海新区经济开发区投促局的一位人士昨日对本报记者表示。

　　另据本报记者了解，盛世金泉也正是在经济开发区注册成立。一直以来，天津市发改委在PE监管上出台纲领性和系统化的监管政策，而滨海新区则因其“先行先试”而制定更为细化的监管准则，同时滨海新区下属各功能区则在具体执行上也有较大自由度，而各个基金，也是在各个功能区注册。

　　去年10月和今年3月，天津市发改委先后印发了《天津股权投资企业和股权投资管理机构管理办法》和该办法的《补充通知》，对PE机构的准入门槛逐步提高，如规定新注册PE在募资时机构出资人的出资门槛不应低于1000万元、自然人出资人出资额不应低于200万元等。对运作不规范的存量PE，则要求由注册地相关职能部门约谈其高管人员，按期规范整改。

　　据本报记者了解，天津市出台上述办法后，除了盛世金泉，在过去的一年中，还有其他多家PE机构主动或被动撤离天津，迁到政策环境更宽松的新疆、江苏等地。如锦尚汇富合伙企业去年就从天津迁到了乌鲁木齐。

　　在给基金投资人的邮件中，锦尚汇富基金执行合伙人李旭东称：“在与政府相关部门多次沟通无果的情况下，我们经过对一些城市的考察，决定迁址乌鲁木齐。”

　　上述开发区投促局人士表示，作为PE注册重镇，该区已经做过几次“排查”，掌握了辖下近800只基金的动态，包括其募资、投资和回报情况。对多年不经营的基金、长时间募资没到位的基金，感到他们本身也没有存在的意义，而且还有可能被人冒用去做其他事，因此吊销其执照或者不通过工商年检也是有必要的。

　　而对于新注册的PE，上述人士表示会“更严格”，包括要求考察募资没有障碍、要求执行合伙人要有一定的从业经历，同时对基金规模也会做出要求——太小规模的基金、存在向自然人非定向募集可能性的基金也就不大会考虑了。

　　“但天津也有很多大牌的优秀的基金，我们没有任何缩小行业总规模的意思。目前PE行业对我们开发区的税收贡献已经有好几亿元，可以说实现了良性循环。我们不会因为个别非法集资案件而把整个行业一竿子打死。”上述人士说。

　　根据天津发改委提供的数据，天津累计注册中外资股权投资基金及其管理机构已经超过2400户，注册(认缴)资本超过4000亿元。

　　非法集资并未绝迹？

　　在天津清理整顿PE业招来业内非议的同时，本报记者调查发现，打着股权基金名义招摇撞骗的行为却并没绝迹。

　　在天津融洽会熙熙攘攘的一个分会场，某只在天津注册的宣称从事“低碳扶贫”投资的PE基金正进行项目宣讲，而下面坐着的投资人则基本都是出资能力在万元级别的中老年人。

　　“最低起投金额2万元，没有上限；每年20%的分红，每年4000，五年完全回本。此后收益提升至每年25%，并无限期分红。”该基金在天津地区的募资“领导人”介绍。

　　按照该“领导人”的宏伟描述，这些投资人的钱将投资于即将在纽约动工的“中国城”项目，投资金额达到200万的，为该项目原始股东；而2万、10万规模的小投资人将成为“蚂蚁股东”。

　　时下流行的碳交易也被其当作宣传卖点：每投资2万元，公司就免费赠送8000个碳单位（所有碳单位为该基金此前在低碳环保、植树捐款事业中所获得），投资人可以在该基金开设的碳交易系统中进行“低买高卖”的交易并赚取差价套现。

　　而一名作为“介绍人”的李姓女士则表示，每帮助基金成功拉进来一个投资人，介绍人将得到投资金额的3%作为“咨询费”奖励，也是以碳单位的形式呈现。

　　此外，该基金的董事长王姓男士也被描述为主管中国企业赴美上市审核并收取“通道费”等多重身份。在融洽会会场，多名投了钱的阿姨争相与其合影。

　　按照天津市发改委相关负责人的说法，该基金并没有如其所宣称的那样在天津发改委获得备案资格。而在众多申请在天津发改委备案的基金递交的厚厚材料里，记者也没找到该基金的身影。“从其操作模式来看，完全符合非法集资的特征。”该负责人称。

　　但就是这样一只怪胎PE却可以“混”进天津融洽会进行公开的路演，不禁发人深思。

　　事实上，对打着PE名义从事非正规集资活动的基金，目前政府从这些基金的注册层面没有任何有效抓手可以监管并遏止，而基金从工商部门获得的注册资格则往往被行骗者当作信用背书。

　　“我们只能原则上要求基金在注册时告诉我们募资来源是哪里，但是他也可以以欺骗的方式获得注册资格；任何一个载体都可能被其利用。”前述开发区投促局人士说。

　　今年4月19日，国家发改委财政金融处处长刘健钧出席上海创业投资高层研讨会时便表示，目前天津成立的上千家合伙制基金竟然大多数都是“空头基金”，没有一分钱到账，或仅有管理公司少量资金到账。这些基金往往注册资本规模达数十亿元，然后再假借工商登记文件，到处诱骗老百姓。

　　刘健钧亦称，能够理解PE届代表所讲，应当给股权投资基金创造宽松的法律环境，但联系到一些地方的“PE非法集资”，或许大家能够理解监管部门的苦衷。

　　而早在2010年，个别地区就出现了“PE非法集资”事件，去年7月，公安部甚至向国务院提交了专题报告，要求严肃整治私募股权基金，后来，国务院将报告批转至银监会处理非法集资办公室责成调查。

　　而在天津市发改委网站上，本报记者发现，去年12月2日，该网站问题回复页面上，便有民众提问称，“天津的私募股权怎么了，老百姓也许有不理智的时候，但今年让老百姓付出太沉重的代价了。”

　　对于该问题，天津发改委回复之一便是，将按照国家有关部门的要求，营造更加规范有序的政策环境，坚决依法打击非法集资行为，加大依法处置非法集资案件的力度，促进我市私募股权基金规范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