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骏：人民币国际化是金融改革开放目标

　　朱民

　　2011岁末的一个周日，阳光灿烂，马骏路过华盛顿，我请他在城中沿波多马克河边的一家餐厅午餐。马骏是我多年的朋友，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们就曾经在世界银行共事，常在一起热议天下大事，激辩中国的改革和开放。我们先后回国后，各忙各的，但也时不时地在各种会议场合相见，但这次我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任职后，一晃也一年多未见了。

　　刚入座，未及寒暄，马骏已经从背包里取出他的新作《人民币走出国门之路——离岸市场发展与资本项目开放》的手稿。于是，我们的午餐就从讨论这个课题开始了。

　　人民币国际化是金融改革开放的目标和动力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我国经济总量快速增长，实体经济融入世界经济的程度不断加深，我国对外贸易占全世界贸易的份额从上世纪80年代的1%大幅增长到现在的10%， 成为世界经济中最为开放的国家之一。但是，与中国的实体经济实力和国际化程度相比，中国的金融体系与世界金融体系的联系还是十分有限。如果说实体经济的改革开放是中国经济在过去三十年取得巨大成功的主要推动力，那么金融体系的改革开放就应该是今后五到十年中国经济进一步持续发展、资源进一步优化配置的下一个关键。而人民币国际化则是下一步中国金融改革开放的一个目标和动力，是中国经济发展和改革的大势所趋。

　　从国际货币体系的角度来看，人民币国际化也有深刻的全球意义。随着中国贸易总量在世界市场的继续扩大， 中国经济总量在世界经济中的比重不断提高，人民币成为国际贸易结算、计价、投融资和储备货币的需要和要求也会日益强烈。自然会推动资本项目和资本市场有序开放、金融产品和服务的进一步发展，使得人民币作为国际货币的功能自然体现。一旦人民币成为储备货币之一，中国的宏观经济状态、货币政策的变化、利率和汇率的走势就会明显地影响世界经济、贸易平衡、资本流动和资本市场的表现。中国在世界经济和金融领域及其规则的制定方面取得更大的话语权的同时，也将承担更大的稳定全球经济和金融市场的责任。这也会推动国际货币体系的进一步改革，有利于国际货币体系的稳定和发展。

　　推动人民币国际化需要统筹考虑

　　虽然人民币国际化在国内国际的业界中已经基本成为共识，但对如何切实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包括如何开放资本项目、发展离岸市场、改革汇率体制等理论问题，目前依然是“百家争鸣”的状态，一些流行的观点还是似是而非。而在如何建立有足够规模和流动性的人民币计价的金融产品的市场，如何建立一个高效和安全的清算体系等金融基础设施，如何通过发展人民币离岸市场和推进资本项目开放来推动这些方面的进展，如何建设跨境支付与清算体系等操作问题，都还需要很具体地拟定和实施。 国际上形成非居民对人民币的足够需求，也需要中国经济的持续稳定增长，货币政策稳健有效，金融监管的适度、透明、公正和有效等，来推动国际非居民对长期持有人民币的信心建立。这些都需要从全局和战略角度、从风险掌控角度、从促进我国经济金融稳定平衡发展角度以及增加人民财富角度来统筹考虑。

　　马骏和徐剑刚完成的这本关于人民币离岸市场和资本项目开放的专著，是一个既有理论又有政策意义的成果。他们做了比以往文献更加深入和详细的研究，第一次比较系统地阐述了人民币国际化与离岸市场发展的关系、人民币国际化与资本项目开放的关系、如何具体推动离岸市场的发展、如何能在保证宏观稳定的前提下加速开放资本项目和资本市场等许多问题。作者对离岸市场和资本项目开放的国际经验的详细回顾和讨论也是十分及时、有用的。本书包含了大量的信息，涉及到了一些新的领域，提出了许多重要的观点和政策建议。十分有针对性，也有很好的操作性。

　　马骏虽然较我年轻，我对他历来敬佩。他有良好的经济学训练和深厚的理论基础，有早年参加国内经济改革的激情和承诺，在国际大型商业银行任职多年，专注中国宏观经济研究，把它锤炼成为数不多的同时具有了广阔的国际宏观视野和具体的金融市场操作经验，同时对中国宏观经济有深层次了解的中国经济学家。难得的是，在每日繁杂的对中国、亚洲和全球经济走势的分析的同时，他20多年如一日潜心研究经济走势和变化后面的结构性和基础性的原因，以及影响这些走势变化的宏观经济政策问题。更为难得的是，他一直孜孜不倦地关注中国经济改革， 在宏观经济、汇率和人民币国际化方面发表了一些很有影响的研究成果。我一直关注他对国内经济改革方面的探究，两年前我在中国人民银行担任副行长期间，还专门邀请他到人民银行担任高级访问学者，用一般均衡模型研究我国关于汇率和贸易平衡的问题。当时，他在研究报告中就提出，基于对中国贸易平衡和汇率走势的判断，今后五年是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机遇期。

　　窗外，蓝天如洗，虽然冬日，阳光却也热烈，大片地、灿烂地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尽情地洒落，我们谈得热闹，都觉微汗上额。马骏坐落在阳光里，微笑着解释，执着地辩议。一席午餐，我所学甚丰。今天，欣闻新书即版，乐以为序，并向所有对人民币国际化感兴趣的读者推荐。

　　（作者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副总裁。本文为作者为CF40书系《人民币走出国门之路——离岸市场发展与资本项目开放》一书所作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