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版TARP“空降”西班牙

　　主权换金钱成挽救危机主导思想

　　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在将手中的红色斗篷奋力挥舞了近6个月之后，西班牙斗牛士最终还是没有降服欧债这头“疯牛”。

　　6月9日，在与欧元区17国财长进行长达两个半小时的会议后，西班牙财长路易斯·金多斯宣布，欧元区国家将为西班牙银行提供1000亿欧元的重组资金。在宣布时金多斯不断强调“这决不是救助”。比金多斯更不愿意面对救助现实的是西班牙首相马里亚诺·拉霍伊，他在11日出席记者会时，对于救助方案的表述均用“那件事”来代替。救助的确令西班牙感到难为情，但在绝口不提“紧急救助”的背后，也许更多的是对这一方案能否起到救助作用的担忧。

　　在救助了爱尔兰、葡萄牙、希腊之后，欧盟的救助方案似乎只是让欧债危机变得更为混乱。6月11日、12日，惠誉连续下调20家西班牙银行评级。6月14日，穆迪将西班牙政府债券评级由A3下调至Baa3，展望为负面。西班牙10年期国债收益率连续6天上涨。

　　欧版TARP

　　在西班牙政府公布的欧盟救助方案中，欧盟将向西班牙政府提供1000亿欧元贷款，西班牙政府则通过具有官方背景的银行援助基金FORB向银行提供资金，帮助银行对不良资产进行重组。这种由政府注资银行，救助不良资产的行为早在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初就已经被美国政府启用（即美国不良资产救助计划TARP），其对美国银行业的快速稳定作用一直被投资者所赞赏。美国财长盖特纳也曾多次向欧盟领导人推荐这种救助计划，但因为直接救助银行业有违欧盟条约一直未被同意。此次，在欧元区第四大经济体西班牙也面临危险境地时，欧洲的领导者们不得不模仿了这一方案，但欧盟的模仿非常不到位。

　　在欧版的TARP中，欧盟虽然给出了1000亿欧元的救助资金，但是与美国政府当时慷慨的7000亿美元（约5400亿欧元）相比远远不够达到震慑市场的威力。要知道为救助经济规模仅为西班牙五分之一的希腊，欧盟就已经花费了1400亿欧元。6月21日，西班牙将公布由奥维以及罗兰贝格两个独立咨询公司提交的关于西班牙银行业的评估报告。在今年2月和3月，西班牙已经两次通过准备金提取筹集了800多亿欧元资金注资银行。而当时被称为的“强大火力”现在已经被证明远远不够。

　　除在规模上不能与美版的TARP相比，欧盟固有的顽疾也使得欧版TARP的影响受限。因为没有统一的财政部，欧盟条约规定不得向各成员国银行直接注资。为绕开这一规定，欧盟此次向西班牙银行注资是以增加西班牙国家债务的形式实现。10%的新增负债让政府债务占GDP之比位于欧元区国家末端的西班牙也不得不在未来国债发行时付出更高的利率。在西班牙获得援助资金后，西班牙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上涨至6.75%，创下1个月新高。

　　在规模和作用上已经偏离美版TARP轨道后，欧版的TARP还遇到了救助计划最致命的危机——资金来源。在欧盟的计划中，救助西班牙的资金来自何处无从得知。目前欧盟存在两大救助基金EFSF和ESM，前者将在7月到期，后者却还在等待着欧元区17个成员国中的13个国家通过。如果救助资金来自EFSF，则这笔资金的贷款人并不具备比其他投资人更高的优先级别。反之，如果资金来自ESM，那么贷款人具有高于私人投资的优先权。希腊私人投资者所承担的巨额损失已经让整个欧洲得到教训，一旦援助资金来自ESM，那么西班牙主权债务很有可能会遭到抛售。

　　一个规模小、影响弱、恐慌大、资金来源还不确定的救助计划究竟还能有什么作用？那就是“一事无成”，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在他的专栏中告诉我们。

　　2.3万亿欧元“赎金”

　　出现在TARP实现过程中的种种障碍已经将欧盟对欧债的救赎讨论上升至统一欧洲财政的高度。有人坚持认为，在单一货币欧元诞生10年之际，单一财政的支持愈加重要。

　　欧版TARP以什么条件提供给西班牙一直没有公布，但是西班牙首相拉霍伊的表态却足以证明这一条件并不好完成。在获得1000亿欧元贷款之后，拉霍伊呼吁欧洲应该发起一场保证欧元生存的战争。而作为战争必要的武器则是欧洲财政、金融业、市场的一体化。为此，拉霍伊承诺可以让渡西班牙国内银行主权，或由欧盟接管西班牙预算。拉霍伊的表态与德国总理默克尔的期许不谋而合。“我们需要的不只是货币联盟，也需要所谓的财政联盟，更一致的预算政策；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强大的政治联盟，我们必须一步一步地将权力让予欧盟，让他具备更多的监督能力。”默克尔在欧版TARP出台当天的德国电视中做出如此表态。

　　主权换金钱成为了挽救欧债危机的主导思想。

　　为了让这一思想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者，德国甚至对此前一直坚持反对发行欧盟共同债券的计划松口。据德国总理府官员透露，默克尔私下里表示将愿意重新讨论“欧洲赎回协议”。此协议是由德国议会的5位经济学家在2011年11月提出的。按照计划，欧盟将通过建立一个基金购买并“消化”各成员国发行超量的国债。按照欧盟协定，各成员国国债与GDP之比不得超过60%。据德国专家估算，各成员国的超发额度为2.3万亿欧元。在这个基金中，各成员国将按自己的超发比例认购相应份额，意大利是9600亿欧元、德国是5800亿欧元、法国是5000亿欧元，对于这些份额各国将通过征收特定税种来予以偿还，欧洲还将可以通过此基金联合发债来“消化”这些不良债务。默克尔办公室官员表示：“只要能够有恰当的税收监督，那么这个协议是可行的。”而德国所提出的“欧洲赎回协议”也正是仿照1790年美国的偿债基金所制定。为了消除美国独立战争给各州带来的债务，美国首任财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将各州负债收归于统一政府基金当中。也正是这一基金，不仅帮美国各州偿还了战争欠款，同时将美国各州的财政、税收等大部分权力收归联邦，从而促成了后来美利坚合众国的统一。

　　默克尔也许想通过“欧洲赎回协议”让欧盟在一体化的道路上更进一步，然而在出让国家主权面前，谁又能走的更快。而所交出权力的归属，或许会引起欧盟内部更大的纷争。

　　在默克尔关于“欧洲赎回协议”表示可商量后，德国财长朔伊布勒表示，德国应该拥有“欧洲赎回协议”的否决票，而不是将其决定权赋予欧洲银行，因为在那里德国只有两票。

　　同样的课题，也将摆在希腊未来领导人的面前。６月１７日，希腊新一轮大选将举行。卷土重来的左翼政党联盟如果执政，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