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差变化下的银行生态

　　于舰 夏心愉

　　存款利率首次可以上浮，虽然只是放开10%的一小步，但却是中国银行业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开拓之举。“未来两三年中国银行业的竞争将逐步加剧。”一家大型金融机构对利率市场化改革如此评价。

　　利率市场化改革究竟会给银行生态带来什么？《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大小银行对利率市场化的“心态”不尽相同，有些银行认为这迎来了发展的机遇。国际评级机构标普于6月15日在电话会议中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利率市场化对中资银行业的影响“短期不利，长期受益”。

　　存款竞争搬上台面

　　存款价格的变化更多关涉银行的成本与居民的财富变动。利率市场化政策引发了不同银行之间的存款竞争，出现了“小银行大动作、大银行较淡定”的分化。

　　总体来看，大中型银行在存款利率的上浮方面还留有空间，而各档期存款利率全部一浮到顶的现象在中小银行中则频频出现。台州银行6月8日就在网站显著位置发布了各档存款全部上浮10%的广告，恒丰银行也宣布执行个人存款利率全部档次都上浮10%。

　　“像我们小银行当然希望利率市场化，这样我们的竞争优势也能从存款利率方面体现出来，以前存款利率都一样，大银行肯定要比我们吸收存款的能力强一些。盘子大、网点多，这是它们的先天优势。”恒丰银行一位工作人员对本报记者表示。

　　北京盈科（沈阳）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丁少云律师曾担任过多家金融机构的法律顾问，他对本报记者表示：“存款利率允许上浮，各家银行出现分化，存款价格的竞争不过是‘从桌底拿到了桌面上’。”他说，此前银行业暗地普遍存在揽储竞争，利率市场化不过是用“市场的方法”为银行业提供一个相对公平公开的竞争环境，“这样更有利于银行管理以前变相提高存款利率产生的风险”。

　　“银行业存款方面的公开竞争起步，主观上是银行业自己为生存考量，但是客观上有利于普通的存款客户。以前有存款利率变相上浮的情况，但只限于大额存款、大额理财产品客户，或者以存定贷的方式进行，但是现在你可以拿着1000元去找一家存款利率更高的银行存款。”一家城商行资金市场部主管如此评价。

　　一位力倡利率市场化的银行业监管人士认为，存款利率的上浮幅度未来还需再进一步放开，10%的幅度目前只是初探。

　　可以想见的是，普通储户存钱目前可以货比三家，利率、经营状况、服务等多个维度的衡量标准可供比较，最重要的是不受门槛限制，100元和10万元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平等。

　　贷款利率下浮受众狭小

　　此次央行贷款利率下浮下限是基准利率的0.8倍，也就是打8折。但事实上，并非每笔贷款都可以利率打8折。“在多数贷款项目上，更多的时候对具有议价能力的银行而言，一般是不会轻易执行贷款利率的最下限。”一位国有银行人士说。他还称，以前贷款利率的下限是基准利率的0.9倍时，也只有一些非常优质的大型项目可以获得。这在银行业是几乎人所共知的“行情”。

　　这一次利率政策调整后，多家银行只是把央行的贷款基准利率挂在网站上作为参考，有一些小银行的网站上根本就没有贷款利率的公开信息。事实上，在银行的贷款业务中，实行按照每笔业务的实际情况进行区别定价。

　　本报记者以贷款人身份询问一家上海的城商行时，该行贷款负责人表示，目前该行贷款最低利率全部调整为基准利率的1.2倍，这是该行调整后的贷款利率下限。本报记者发现，这家银行的存款利率在新政出台后，只有一年期以内的利率进行了上浮，而且除了活期存款外，其余档期存款上浮幅度不足10%，其他长期定存利率执行基准利率。仅就这家银行而言，存贷利差并没有被轻易收窄。

　　上述国有商业银行的贷款负责人同时对记者表示，许多中小企业贷款利率一般都会上浮，有的要上浮到基准利率的2倍。

　　国际评级机构穆迪认为，今年中资银行的净息差可能只会温和下降，因为银行只会针对优质客户采用贷款下限。

　　某银行金融市场部高层认为，未来贷款利率的浮动不是单向的，银行“让利”与否，在于各家银行对于风险的判断、策略的把握。优质客户将具有更大的议价能力和贷款下浮空间，而风险相对较高的客户贷款利率仍然会上浮。插图/刘飞

　　中小企业贷款照进阳光

　　沈阳的几位中小企业主表示，目前他们在银行的贷款利率比去年相对下降5个百分点左右，差不多是12%~13%的水平，贷款也比去年更容易。

　　针对利率市场化，某市金融办一位负责人对本报记者表示，之所以呼吁实行利率市场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希望能用市场因素来对资金价格定价，从而给中小企业以更公平获得银行贷款的机会。他说，以前大中型企业和大项目很容易获得银行贷款，去年还出现过大型企业低息贷入再高息转手贷出的情况，客观上中小企业获得贷款的机会就相对较少。而利率下浮空间扩大后，大型企业的议价能力仍然较强，这样就会推动银行在考虑消化成本的基础上做出改变，把信贷资源配置到小企业和零售部门。

　　是否将对中小企业有所倾斜，银行方面也有回应。浦发银行副行长刘信义透露，浦发过去的贷款客户主要偏重于大、中型企业，而利率市场化将推动这些大的企业客户金融脱媒，而对于银行而言，将选择“重心下沉”，更多倾向于中小客户，提高中小企业贷款的占比。

　　评级机构标普分析认为：“随着利率进一步市场化，对大企业的利差将进一步收窄，这将推动银行把更多信贷安排在中小企业和个人客户，从而保护其净利息收入。”

　　由于此前小银行的贷款业务对象基本是中小企业，其贷款利率一般情况要按基准利率上浮执行，而大银行在未来更多关注中小企业客户后，贷款服务的供应扩大将给中小企业带来“量升率降”的利好。

　　银行的转型

　　决定银行利差的因素是复杂的。瑞穗证劵亚洲公司董事总经理沈建光表示，银行利差还与市场流动性和货币宽松程度息息相关。但是，这次利率调整仍然关乎银行的利差水平。

　　据某商业银行高层透露，据估算，这次利率政策调整后，在只考虑单一指标的静态情况下，对银行业的利润有5%~6%的冲击。

　　本报记者近日从多家银行了解到，利差收窄使资金业务、中间业务的重要性凸显，发展上述两块业务，补充利差变动可能带来的利润收缩，已经变得更加紧迫。不过，伴随中间业务的发展，以及银行对中小企业风险相对较高的贷款比重的增加，对银行的风险管理能力提出进一步要求。一位银行的高层表示，银行将走出过去粗放式的管理方式，未来必须实施精细化管理。插图/刘飞

　　（本报记者洪偌馨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