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使命：推进金融部门改革促进稳定与增长

　　克里斯蒂娜·拉加德

　　从危机爆发至今，已经过了五个年头，但令人担忧的是，有迹象表明我们正再次陷入困境，恢复稳定和增长的最终目标及政策决心又一次经受考验。为了走出黑暗的危机、迎接更光明的未来，我们需要修复金融中介，需要一个能够支持实体经济的金融部门。然而，金融体系面临的未来形势，并非是大功告成，而是任重道远。

　　全球经济面临风险

　　全球经济仍然在十分困难的环境中挣扎着试图立稳脚跟。今年早些时候，大刀阔斧的政策行动，包括欧洲中央银行和欧洲重要合作伙伴采取的行动提供了一些喘息空间，帮助避免了更深的银行业危机。但更令人担忧的是，有迹象表明我们正再次陷入困境，似乎类似于去年晚些时候的那种压力。

　　显然，全球风险正再度加剧。欧元区危机依然是最直接和最紧迫的威胁，形势有可能变得更糟。在美国，距离“财政悬崖”仅有咫尺。根据现行法律，减税措施的到期和自动的支出削减都将在明年开始，财政刹车太急会危及经济复苏。

　　与此同时，美国和日本在制定可信和强有力的中期计划、逐步降低公共债务对GDP比率方面缺乏进展，这可能削弱信心。除了这些问题，还要提到另外两个不断加剧的危险：石油价格可能将急剧攀升；一些新兴市场前期的信贷繁荣可能会崩溃。加上各国日益严重的社会压力，上述风险就更加令人不安。这些社会压力包括高失业、不断加剧的不平等现象，以及人们认为调整工作的分布存在不公平。

　　打破危机循环

　　危机爆发以来，紧张形势加剧，以致政策制定者不得不采取行动。但行动仅仅是让危险暂时消退。之后，局势的紧迫性消失，调整的动力减弱，政策意见开始分裂，各国都过于关注自身问题，而未对全局形势给予足够的重视。于是，紧张形势开始再度加剧。

　　为了摆脱危机，政策讨论必须克服对经济增长与政策紧缩、稳定与机遇、国家利益与国际利益之间非此即彼的错误二分法观念。我们需要达成一项既有利于稳定也有利于增长的综合战略。我们需要采取协调一致的行动，支持这一战略。

　　重塑金融体系

　　蓬勃发展的金融部门造就了危机前的繁荣。现在，我们更清醒与痛苦地意识到，金融体系可能会成为不稳定的来源，从而不仅不能促进实体经济，还会带来损害。在很大程度上，其原因来自金融体系不断扩大的规模及其复杂性，以及最重要的——相互关联的程度，所有这些因素都会放大任何失误的影响。基金组织对十几次危机的分析表明，每个国家最大五家金融机构的资产在危机前都超过了GDP的300%。按任何指标衡量，这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并且它还在上升。

　　在金融体系方面，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是建立一个服务于经济增长而非疯狂不羁的体系。一个以安全而非草率的方式将借款人和贷款人联系在一起的体系，一个会赚取利润但不是以稳定为代价的体系。

　　危机爆发至今五年来，我们距离最终目的地还很远。我们站在一个十字路口，风险越来越大。政策制定者需要制定并遵循关于如何完成这项工作的明确的路线图——不仅仅是看今后五年或十年，还要看今后几个星期和几个月。在危机的当前阶段，美国银行的处境可能要好一些，它们与欧洲银行的联系不像危机前那么紧密，但这种联系仍然存在，亚洲和拉丁美洲的银行也是如此。所以，我在过去几个月里不断重复的一个观点是：恢复欧洲银行的健康状况关系到所有国家。

　　我说得明确一些：欧洲银行修复的核心在于欧洲。这意味着要加强而不是削弱欧洲一体化。削弱欧洲一体化对欧洲大陆不利，对世界也不利。所以，欧洲的政策制定者现在需要采取进一步行动，巩固货币联盟。

　　面对所有这些不确定性，你可能会问，为什么加强欧洲一体化是一个好的选择。主要答案是，单一的欧洲金融市场不能依赖于在单个国家基础上运作的法律和制度框架。为了打破金融与主权风险之间的恶性循环，银行体系必须在更大程度上跨境分担风险。

　　这意味着什么？在近期内，这应包括一个有能力直接持有银行股份的泛欧元区机制。更远地看，欧洲需要建立一个真正的金融联盟，包括统一的监管、有统一后备支持的、单一的银行破产解决当局，以及单一的存款保险基金，从而为货币联盟提供支持。在开展上述工作的同时，应采取措施深化财政一体化。

　　公平地说，在为银行制定规则方面已经取得良好进展。加强资本质量与数量的巴塞尔Ⅲ协议是一个重大的成就，现在的要务是落实这些规则。国际商定的流动性指标强调增加流动性和减少期限错配，这也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一步。

　　未来形势任重道远

　　由于对银行的监管更加严格，一些业务活动正在转移到金融部门的一些昏暗的角落。因此，我们需要对更大的范围，包括对影子银行的活动进行监视，并尽可能地对其进行管理。我们还需通过将交易转移到中央结算公司，对衍生产品市场提供更多的指导。收集更准确的关于欠账关系和数额的信息将有助于监管机构把工作做得更好，这正是雷曼公司倒闭之后缺乏的信息。

　　另外，如果我们问自己一个重要问题，今天的体系比雷曼公司倒闭之前的体系安全了许多吗？围绕JP摩根的交易亏损，仍有许多问题没有答案。它们应被视为一个有益的警示，以提醒我们不要再笃信那些似是而非的观念。它击碎了金融体系已变得越来越简单的观念，它击碎了该体系已变得大为安全的观念，它揭露了该体系仍然存在的复杂性和不透明性，它还揭露了我们的系统仍存在许多风险。以衍生产品市场为例，2011 年，场外交易的交易总额为648万亿美元，仅略小于危机爆发前673万亿美元的峰值。这仍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总之，金融体系面临的未来形势，并非是大功告成，而是任重道远。

　　鉴于金融体系的规模、复杂性和相互关联，我们需实现跨越机构、市场和边界的一致性、协调性和合作性。如果没有一致性，就会有缺口。如果不能跨辖区分享信息，就会有缺口。只有在其最薄弱环节得到加固后，整个系统才能变得牢不可破。

　　（本文节选自作者在2012年6月8日在南德意志报主办的年度领导人对话上的发言，经授权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