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为何哈佛毕业生愿做邮件收发员

　　导读：《纽约时报》近日刊载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地球财富》(Planet Money)节目联合创始人亚当-戴维森(Adam Davidson)的文章称，之所以会有哈佛大学的毕业生甘心在好莱坞影视公司的邮件收发室中工作，其原因在于象许多行业一样，好莱坞也运作着一种类似于彩票的体系。文章指出，这个体系是不公平的、专制的，而且经常都会利用那些并不真的想要拿到“大奖”的人们。以下是这篇文章的全文。

　　在《魔鬼经济学》(Freakonomics)一书中，斯蒂芬-都伯纳 (Stephen J. Dubner)和史蒂文-列维特(Steven D. Levitt)解释称，古怪的经济行为及其他一些事情是指导许多贩毒者行为的原则。在两人所描述的一个贩毒团伙中，在街角放哨的小角色所能赚到的钱还不到最低工资线，但仍旧非常卖力地工作，期望有一天能跻身少之又少的巨富行列，而这种行为在非法活动中并非孤例。在许多行业中，工人的工资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被比喻为买彩票，他们接受低薪的工作，为的是交换一个微小但却真实存在的未来赚大钱的机会。

　　这或多或少的可以说明好莱坞的情况。是的，奥斯卡明星们所演绎的可能是一种荒诞的景象，这些引人注目的成功人士自我庆祝他们所作的工作，而这种工作只能勉强排在有意义的人类成就的边缘；但这同时也是对一种精英资本主义形式的庆祝。我要说的并非大肆花费在长相极为俊美的人身上的财富；我要说的是，经济体系迫使许多年轻人极其努力地工作来获得极少的薪酬，以便有可能在那些长相极为俊美的人身上大肆花费财富。这就是精英资本主义的精神！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好莱坞就是典型的彩票业。对这一行业中的大多数公司来说，象谷歌(GOOG)那样通过一系列的测试来对有前途的年轻应聘者进行考核，然后仅聘用其中一小部分人，这样做是毫无经济意义的。取而代之的是，经纪机构和电影公司会聘用大量的年轻人，然后让他们做上几年的低薪苦工，这样做的成本更加低廉(演员则完全是另一回事，许多人最开始都无法获得稳定的工作)。这种职业“离心机”能让工作者基于自身的才能和内驱力来自我分类；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中一些人将会放弃献身于这一行业的誓言，另一些人将认识到自己没有合适的才能，还有一些人则会发现自己更擅长其他的事情。

　　等到需要选择哪些人获得顶级的工作或变成合伙人时，经理人们还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来加以参考。与此同时，公司也能从那些拿着低于市场水平的薪酬而决心坚定的年轻人身上获得来自于他们多年辛勤工作的利益。(华纳兄弟向收发室办事员支付的年薪为2.5万美元到3万美元，略高于水管工学徒)。虽然远不够完美，但这种战略对推动那些真正有志于攀上顶峰的人来说一直都表现良好。IAC创始人、前娱乐大亨巴里-迪勒(Barry Diller)和曾是“梦工厂三巨头”之一的大卫-格芬(David Geffen)都是在全球最大文娱经纪公司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的收发室中开始自己职业生涯的。

　　好莱坞几乎是最富有魅力的一个行业，它能让新进者——无论是在收发室中工作，还是为工作室头头拿衣服去干洗，或是在试演间歇伺候进餐——心甘情愿地经过一个彩票体系的考验。即使是那些魅力不高的行业，也一样会提供经济彩票体系。年轻而雄心勃勃的会计师会忍受在四大巨头(毕马威、德勤、安永和普华永道)中长期劳累的工作，盼望着有一天能创造辉煌；而如果他们能成为合伙人，那么就会变成百万富翁。同样的事情在法律事务所、广告机构和顾问公司中也会发生。创业公司则明显利用的是一个彩票体系，它们利用股票期权来诱使年轻人们不计报酬地工作。但华尔街则是一个特例，它提供极高的入门级薪水和庞大的潜在收入。

　　甚至就连那些无法象富裕行业一样提供足够多的潜在收入的行业也在象彩票体系一样运作。学院、非营利组织、图书出版商和公共广播制作公司也会让新进人员从事各种形式的低薪苦工，虽然这些行业所能提供的薪酬较低，但它们却能承诺给人们带来某种比钱更加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满足感。用经济学的语言来说，这些人正在消费他们在幸福方面的潜在工资。

　　这个体系是不公平的、专制的，而且经常都会利用那些并不真的想要拿到“大奖”的人们。但对于我们经济的某些组成部分来说，这种体系是更加可取的，前提是这些经济部门中没有“大奖”在前方等待。华纳兄弟收发室办事员的薪酬可能不如邮局办事员(甚至有可能至相当于后者的一半)，但后者获得重大提升的机会要少一些。零售销售、办公室工作、低技术要求的制造工作以及其他领域的工作者倾向于对其所在行业有着宽松而不受约束的限制，而这些领域中的雇主对工作者的承诺则更加宽松。这些工作不会提供光明的未来，其原因恰恰就在于不要求很多的技巧，因此也就没有必要做很多的价值排序工作。

　　但是，美国经济之所以能在二战过后创造奇迹，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大多数人都无需在带有博彩性质的高风险工作和没有出路的工作中做出选择。钢铁工人、企业中层管理人员、零售店主和水管工都能在开始职业生涯时获得还不错的薪酬，从始至终，他们都能获得稳定的但却并不惊人的提薪。这两种层次的工作实际上会彼此支持——奋斗者之所以能追求更大的梦想，原因是他们拥有可靠的“B计划”。纽约市和洛杉矶都因教师、商店业主和艺术主管等工作者而得到支撑，其他一些人也同样提供了支持，这些人来到城里是希望能在电影或音乐或出版等行业中赚大钱，但最终放弃了梦想，转而在另一个领域中做好工作。

　　现在，经济学家所担心的问题是，令人安心的“B计划”工作正在消失，因为科技和来自于海外的廉价产品已经取代了许多不那么具备创造力的行业。税务会计师的客户被报税软件TurboTax抢走，许多美术设计师都已被Photoshop软件所取代，而小型商店业主的生意则被家得宝(HD)、沃尔玛(WMT)或Duane Reade等大型连锁超市抢走。虽然一种彩票式的经济体系对许多行业来说都是很宝贵的，但有关完全基于彩票体系的经济的想法是不公平的，而且在政治上也令人感到恐慌。在完全基于彩票体系的经济中，只有一小部分人能赚大钱，而其他人则被迫在不确定的、没钱可赚且没有出路的“劳动力池”中辛苦地工作。如果相当多的人都认为，他们未来无法获得更好的生活，那么工作起来就不会那么勤勉，新的想法就会变少，公司数量也会变少。这样一来，从整体上来说，经济就将变得更加疲弱。

　　对于时下23岁心怀渴望的年轻人来说，当他们认为做演员(或成为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的目标根本无法实现时，那么他们将乐于在5或10年时间里做些什么工作的问题还不明朗。最好的建议可能是接受一种想法，那就是美国的经济成就不仅将来自于勤勉的工作和不屈不挠的韧性，同时也将来自于工作彩票体系。奥斯卡已经向我们证明，最高层的空间只有那么多。在基于彩票体系的经济中，你还需要一些运气；就当下而言，可能需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的运气。人们应该做好进入各种不同彩票体系的准备，原因是新的“B计划”将在一个不同的“场地”中成为另一种大风险的赌注。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中，行为榜样应该是一名从来都没有拿到过奥斯卡大奖的女演员。海蒂-拉玛(Hedy Lamarr)在银幕上的表现足够良好，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将空余时间用于开发一种名为“跳频扩展频谱”(frequency-hopping spread-spectrum)的技术，这是一种仍在蓝牙和WiFi中使用的无线通信技术。作为撤退阵地来说，这很不错。(金良/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