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功臣谁之最：最明星龙永图最另类齐红儿

　　汪静赫

　　最先锋：沈觉人

　　他是中国复关谈判团首任团长，在马拉松式谈判进程中，他是最早的开路先锋。

　　1986年，55岁的沈觉人成为中国复关谈判团首任团长。这位开路先锋所遇见的难题包括怎样将我国当时的经济体制“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合理地翻译，让谈判对象完全明白。

　　事实证明，这样的语言难题只是最普通的一种。在沈觉人担任中国复关谈判团首任团长的五年里，这场后来被称之为马拉松式的谈判，最初的艰难曲折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历时15年的马拉松式谈判进程中，沈觉人是一代开路先锋。在接受这项历史任命之前，沈觉人是对外经济贸易部部长助理。这位自大学毕业就进入外贸部工作的浙江人，已经在此岗位上奋斗了30多年的岁月。曾多次主持、参与双边和多边经济贸易谈判的丰富经验，使其在年过天命之后，成为复关入世这一重大历史进程的亲历者。

　　1986年的中国，改革开放正进入第九个年头，当时中国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贸易中80%以上跟关贸总协定成员国进行。在经历了三年多的充分准备后，1986年7月，我国政府正式递交复关申请。

　　“复关是一个政治问题，是一个历史问题，也是一个法律问题。”沈觉人说。

　　沈觉人莅任之时，亦是中国复关之始。

　　邓小平南巡讲话和党的十四大给沈觉人的谈判带来了最初的“利好天气”。“小平同志南巡讲话以后，对计划经济、市场经济有了明确的论断，尤其是我们国家在十四大上确定了市场经济，当然我们是叫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以后，我们的谈判就显得容易多了。为什么？因为我们满足了关贸总协定的基本要求。”沈觉人回忆道。

　　在沈觉人担任复关谈判团团长的5年期间，经历了旷日持久的贸易制度审议。以沈觉人为首的中国代表团要一次又一次面对无数的审议和提问。1988年，沈觉人曾先后4次率团参加GATT中国工作组会议，缔约方在我们长达210页的答疑稿基础上又提出了千余个问题，加上以后两年内提的问题总共近3000个。1989年2月和4月，沈觉人又两次率团赴日内瓦，参加GATT第五、第六次中国工作组会议，这两次会议分别完成了对中国经贸制度的首次评估与最终评估，并拟在第七次会议上洽商审议中国复关议定书。

　　最初几年的复关谈判中，中国和主要谈判对手美国的双边谈判进展顺利，但在1989年，中美之间出现严重摩擦，中国复关由此暂时搁浅。直到1991年，沈觉人离休卸任，复关谈判都没有任何进展。

　　1991年8月，沈觉人出任香港华润(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直至1996年4月卸任。他的接任者是他的“同事”谷永江——中国复关谈判团第三任首席谈判代表。

　　最明星：龙永图

　　他是2001年的中国明星，因为入世成功，他的名字家喻户晓。

　　2001年，龙永图在中国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他是中国复关谈判代表团第四任团长和首席谈判代表。在此之前的1992年，龙永图就开始担任复关谈判的秘书长，数年间，他往来于北京和日内瓦50多次，经历过谈判中那一个个的艰难时刻以及一次次的峰回路转。在国人的眼中，龙永图无疑是最有名气的入世功臣。

　　1965年，毕业于贵州大学英美文学专业的龙永图进入外经贸部工作。1986年，时任中国国际经济技术交流中心副主任的龙永图，因其出色的翻译能力，被调到经贸部国际司当司长。

　　1994年3月在关贸总协定中国工作组第16次会议上，龙永图首次亮相复关谈判桌前。同年5月，在中国与欧盟进行的复关第五轮双边会谈上，龙永图出任中方首席代表。

　　在1997年世界贸易组织中国工作组第三次会议上，率团参加会议的中国首席代表龙永图多了个“中国外经贸部副部长”的官职。

　　相比较前三任：沈觉人、佟志广、谷永江，54岁的龙永图显得有点“热血青年”，因为他自认“脾气不好，容易动气”，也因为他“才思敏捷和口才了得”。

　　龙永图的脾气通常会“发作”在“伤害了我个人、我们国家感情的时候”。一次，美国代表谈到美国肉类对中国出口的检验问题时趾高气扬，龙永图一气之下把美国代表赶出了办公室。

　　龙永图是性情中人，亦是一个令对手心惊胆寒的谈判高手。面对西方谈判官员的无理和蛮横要求，龙永图始终表现得不卑不亢，坚持“谈判肯定要有让步，但必须守住自己的底线”。龙永图回忆，最初几年的谈判并不是实质性的谈判，而是对谈判态度的谈判。那几年，龙永图最大的收获就是让外国人知道“与中国人相处需要平等的态度”。

　　敢于拍案而起的龙永图，也有过当众落泪的时刻。在中欧协议进入尾声之际，与欧盟驻华大使谈判时，对方态度十分强硬，在谈判中突然发难，龙永图禁不住潸然泪下。这也是他在入世进程中唯一的一次落泪，龙永图将其称之为“那是心理压力的一种发泄”。

　　在龙永图任内，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1999年11月15日，中美在北京达成了加入世贸组织的协议，接着又与加拿大及欧盟达成协议。2001年9月11日，世贸组织中国工作组第十八次会议在日内瓦如期拉开帷幕。龙永图带队出席，临行前，他笑言“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中国入世谈判飞往日内瓦这个美丽的湖滨城市”。

　　6天之后，9月17日22时19分，从日内瓦传来了令国人兴奋的消息：中国加入WTO的全部法律文件获得通过。这意味着，中国15年的入世努力终成正果，前后历时15年的入世谈判终于画上了句号。2001年12月11日，中国成为WTO第143个正式成员。

　　后来，龙永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说道：“中国入世过程中克服了很多的障碍和困难，这在当时看来是多么不可逾越！简直太困难了！但现在回过头来看，so what(那又如何)？”

　　龙永图曾为入世谈判飞去日内瓦不下50次。相比较飞行的里程，龙永图为之付出的汗水心血却无从计算。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作为最后一任首席谈判代表，他笑到了最后。

　　最另类：齐红儿

　　她是入世谈判核心成员中唯一的女性，但却突然主动提出离开，彼时距离入世最后成功仅有一步之遥。

　　2000年9月，瑞士日内瓦的秋天格外美丽，一个有着柔顺长发的中国女子此时内心波澜起伏，因为她将离开工作数年的岗位，但这显然是最不适宜的时机——因为她将错过中国入世成功的最后一刻，而这是她作为世贸谈判重要成员一直在为之奋斗的目标。

　　她就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谈判核心成员中唯一的女性——齐红儿。

　　2000年9月底，在成功结束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谈判最后一场艰苦的谈判之后，时任外经贸部服务贸易处处长的齐红儿向时任外经贸部部长石广生主动提出了离开国家机关的要求。

　　齐红儿的突然离职，使她当之无愧成为“最另类”的入世功臣。

　　1988年，宁波女孩齐红儿从浙江大学英语系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外经贸部国际司。1997年她被提拔为服务贸易处副处长，并被送到世贸组织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那时，服务贸易处没有正处长，齐红儿顺理成章地出任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谈判服务贸易领域的牵头人。

　　在齐红儿加入前，服务贸易领域是中国入世谈判中比较薄弱的一环。如此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刚刚30岁出头的女性，这在当时来说相当冒险。齐红儿这个有着娇小身材的南方女子成功地完成了她的使命。在一次多边谈判中，齐红儿一人舌战群雄。谈判后，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向她祝贺，美国代表也跑过来跟她拥抱，说：“虽然我不同意你的，但是你讲得太漂亮了。”

　　那天，这个娇小美丽的中国女子成为全场最受瞩目的焦点。“我当然得意了，为什么不得意？那是我人生的高点。”齐红儿后来这样说道。

　　这样一个自信独立的女子，注定不喜欢刻板生活。随着入世成功临近，她“觉得以后在机关再也遇不到这么有挑战性的工作了”。所以，她决定提早离开。

　　办理离职手续时，齐红儿遇到了麻烦。因为她的工作涉及诸多国家机密，按规定，齐红儿被要求在外经贸部其他不涉密岗位工作一年，度过保密期后才能辞职离开，否则就以“辞退”论处。

　　齐红儿选择了后者。2000年12月的一天，齐红儿被“辞退”的公告刊登在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机关报上。

　　正式离职之前，34岁的齐红儿去看了一场罗大佑演唱会，台上那个她学生时代最爱的歌手让她不甚唏嘘，一种时不我待的心情萦绕心间。不久，齐红儿办完了离职手续。在一些报章中，齐红儿作为“被辞退的入世功臣”频频出现，甚至在两年之后，齐红儿的离职还成为上海市国家公务员考试的《申论》试题。

　　此后，齐红儿的职业之路呈现天高任鸟飞的状态，从微软政府关系高级经理到博鳌亚洲论坛外联总监，再到佳士得中国区总裁，另类的“齐红儿”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个性，在不同的职位上演绎着属于她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