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山西焦煤董事长被双规 晋升副省长前夕发盗案

　　段心鑫

　　如果不是家中被劫匪造访，山西焦煤集团前董事长白培中也许正在总结2011年山西焦煤集团的安全生产成果及完成的经济指标、部署2012年的工作。但目前这些工作已由其继任者任福耀接任，任为阳煤集团原董事长，在白培中被免职几天后，接任焦煤集团董事长一职。

　　这宗发生于2011年11月12日的入室抢劫案因一封匿名邮件爆料而引发了舆论关注，该邮件称两名劫匪在白培中家中盗走价值5000万元的财物，劫匪于案发10个小时后被抓获。

　　40天后，白培中被免去山西焦煤集团董事长和党委书记的职务。本报记者近日赴太原采访该案，试图找出案件背后的利益链条，还原白培中在山西焦煤集团的作为。

　　劫案始末

　　劫案破案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但太原市警方仍未公布该案的调查结果。太原市公安局负责该案的领导接听本报记者电话时一再否认自己的身份，对相关问题不予回答。

　　知情人士介绍，白培中家被盗之时，只有其妻子李彩亭及保姆在家。李彩亭刚生过一场大病，出院不久，行动不便，家中有保姆照顾起居。

　　两名劫匪趁保姆下楼之际，威胁其返回打开白培中的家门。入室后，劫匪绑住保姆，白妻因行动不便而没有被绑束。劫匪在白培中家中仔细翻找财物，耗时5个钟头。

　　然后，两人携财物驾驶着李彩亭的车从高速公路逃往河北。由于没有更换车牌，两人于10个小时后便在石家庄被捕归案。

　　知情人士对本报记者表示，两名劫匪之所以在作案后敢于堂而皇之地开着李彩亭的车逃走，是因为坚信其抢劫的是对方非法获取财产，对方不敢报案。而且，此前山西省就有官员家中被劫后，选择不报案。

　　太原市警方拒绝透露两名劫匪的身份，接近太原警方人士对本报记者称，两名劫匪是白培中家所在小区——汇锦花园的保安，最初是用假身份证进入小区的保安公司工作。在职时一向对小区内的住户十分热情。由于经常帮助小区的住户搬送东西，很多住户都见过这两人。

　　事发之后，汇锦花园小区安保级别提高，外来者进入小区必须有住户陪同，而对白培中家被盗一事，小区保安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得知对方是记者则更加警惕，增加在各个门口的保安数量。

　　汇锦花园位于太原市西南部，毗邻汾河，是太原市极好的地段，目前房价在17000元／平米左右，小区内建有SPAR超市和医院。该小区是山西焦煤集团的领导家属区，单户面积都在130平米以上，而白培中的家则超过300平米。

　　最早向媒体爆料这一案件的匿名邮件于11月22日发到数位媒体人士邮箱，声称，山西焦煤集团董事长白培中家中被劫数千万现金，其妻报案谎称被抢300万。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后，总价值却是近5000万元东西，其中：人民币600万元，港币100万元，美元27万元，欧元300万元。金条七八公斤，另外还有名表、钻戒、项链等名贵奢侈品。

　　对于实际失窃金额，太原警方仍不愿透露。接近太原警方人士对本报记者表示，白培中家实际失窃金额超过1000万，但并未达到网上传言的5000万之多。而且在对其中的珠宝、手表等贵重物品定价的问题上，意见尚未统一。

　　官场白培中

　　白培中1963年生人，在这宗盗窃案之前，白培中的仕途可谓一帆风顺。

　　在担任山西焦煤集团董事长之前，白培中先后任霍州煤电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山西忻州市副市长。

　　2006－2008年，在白培中担任忻州副市长期间，其主要负责工业及安全生产等工作。2006年11月5日，忻

　　州地区曾发生47人死亡的焦家寨矿瓦斯爆炸事故，但白培中并未受到该事故影响，并于2008年4月出任山西焦煤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

　　白培中上任不到一年，山西焦煤集团下属屯兰煤矿发生瓦斯爆炸，死亡70余人，白培中被行政记大过处分。2010年3月，山西焦煤集团参股建设的王家岭煤矿发生透水事故，38人遇难，但由于该矿主要由中煤集团的队伍进行建设和管理，山西焦煤集团及白培中未受到牵连。

　　不仅如此，由于白培中在营救矿工过程中担任井下被困人员升井总指挥，调动山西焦煤集团在西山煤电、霍州煤电、汾西矿业的救援队伍前来支援，其表现受到了山西省的高度认可。

　　而在2011年，白培中获得了一个难得的晋升机会。这缘于山西省副省长任润厚的淡出，使得山西省需要一名官员接手副省长的职位。执掌山西第一大企业的白培中在这一竞争中被认为机会最大。

　　任润厚与白培中均出身于煤炭系统，2011年1月当选山西省副省长前系潞安集团原董事长，转任副省长后负责工业经济运行、国企改革、安全生产、国防科技工业、信息化管理等方面的工作。

　　然而，在担任山西省副省长5个月后，任润厚就没有再在媒体上露面。其最后一次被媒体报道是2011年6月22日到山西忻州市代县检查尾矿库安全生产。知情人士告诉本报，任润厚此后被查出患有重疾，无法说话，已经到国外去医治。

　　在2011年7月召开的山西省煤炭工业上半年形势分析暨下半年重点工作安排会议上，任润厚并未出席。

　　就在任润厚淡出后不久，其原先供职的潞安集团副总经理刘仁生即被“双规”，在潞安集团网站副总经理名单中已经看不到刘仁生的名字。了解情况人士对本报记者称，刘仁生涉案金额极其巨大，目前仍在调查当中。由于从2001年到2011年间，任润厚一直担任潞安集团董事长，在其任期内发生如此巨大的贪腐行为，对任润厚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10月31日，白培中当选山西省第十届省委委员，为其晋升山西省副省长开了个好头。因为其工作能力一直受山西省领导肯定，当时山西官场已经认定副省长一职非白培中莫属。

　　但就在即将晋升为副省长的过程中，白培中家中被盗，警方查出其失窃金额严重高出其应有收入，给这次晋升蒙上阴影。直到匿名邮件爆料并形成舆论后，白培中被免职。知情人士告诉本报，白培中被“双规”，但此消息未获得山西纪检部门的证实。

　　焦煤白培中

　　白培中由于执掌山西第一大企业，其手中掌握很大权力和资源。接近白培中人士对本报记者表示，白培中工作能力受山西省肯定，对于巩固山西焦煤集团在省内的地位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为人强势、说一不二，也因此在工作中树敌。

　　白培中就任山西焦煤集团董事长之时，正值山西省煤炭资源整合之际。2009年初，山西省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快推进煤矿企业兼并重组整合有关问题的通知》，山西焦煤集团公司兼并重组整合小煤矿的工作正式启动。 山西焦煤集团在这样的形势下共整合158座小矿，整合后保留67座煤矿，井田面积576.76平方公里，储量84亿吨，产能7035万吨/年，其余91座矿井全部关闭。

　　白培中将其任职阶段定义为山西焦煤集团的转型发展期，各项指标大幅提高，发展步伐明显加快。2010年，山西焦煤集团原煤产10129万吨、销售收入1020亿元。2011年上半年，山西焦煤集团在煤炭主业继续增长的同时，非煤产业实现收入333.82亿元，同比增加49.08亿元，增幅17.24%，占总收入的53%。在山西省属五大煤炭集团中，山西焦煤实现利润排名第一。 “十二五”期间，山西焦煤集团公司规划实现产量翻番，达到2亿吨以上，增量的约2/3主要还是靠资源整合矿井。

　　除此之外，山西焦煤集团还在打造煤化工、煤制天然气、发电、焦化、瓦斯利用、煤机、煤制油等业务板块。在山西的 “十二五”规划纲要中， 煤层气产业和现代煤化工产业被列入战略性新兴产业，山西焦煤集团则将煤化工作为“十二五”期间的转型重点。

　　一面进行煤炭资源整合，白培中另一方面极为重视安全生产。山西焦煤集团下属西山煤电人士对本报记者表示，白培中在山西焦煤集团期间，各个煤矿的井下设施的升级改造投入巨大。“原来井下都是光线昏暗、坑坑洼洼的，这几年改造之后井下已经像酒店大堂一样了。”该人士对本报记者说。

　　与对井下改造的大手笔投入相比，白培中对于改进山西焦煤集团员工收入方面投入相对较小。

　　按照山西焦煤集团网站发布消息称，2011年其在岗职工人均收入超7万元，3290户职工搬进新居。但本报记者走访中发现西山煤电的不少员工还住在位于太原市西部近郊的家属区，小区中多是年久失修的红砖楼，据一名住户介绍该小区的老楼于20多年前修建。而在薪酬方面，上述西山煤电人士表示，白培中上任以来并未感到有多大变化。

　　“普通工人对安全生产水平提高没有太大感觉，他们最在乎的是自己的收入。”该人士说，“所以大家对白培中在工作上的口碑不错，但待遇提升上就一般了。”

　　焦煤利益链

　　2008年4月，在白培中上任山西焦煤集团董事长之时，他曾表示，要贯彻为民、务实、清廉的要求；以保持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为重点加强作风建设；以完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为重点加强反腐倡廉建设。

　　但在巨额不明来源财产面前，彼时的承诺已显暗淡。

　　上述知情人士则表示，白培中手中握着巨大的权力和资源，有很多途径可以获得非法收入。

　　在山西焦煤集团内部人士眼中，这些途径当中最有可能的是人事变动。“严格意义上，白培中什么都能管，但最重要的还是人事。”山西焦煤集团下属企业人士对本报记者说，“白培中妻子刚出院没多久，就有人利用这个机会去探望和走动。”

　　据了解山西煤炭资源整合工作的人士介绍，在整合小煤矿的时候，大型煤炭企业未必按时把资金交付给小煤矿矿主，而在这时则可以名义上暂停小煤矿生产，而实际当中默许这些小煤矿继续生产，其获得的利润则可以冲抵大型煤炭企业的应付资金。这也就意味着，大型煤炭企业不必支付这部分资金，而这部分资金的去向则由企业自己支配。

　　在煤炭销售上，山西焦煤集团作为中国目前规模最大、品种最全的炼焦煤生产企业，有大量可供支配的煤炭资源。在如何分配这些资源、以怎样的价格销售上，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此外，由于白培中上任以来，山西焦煤集团大规模进行矿井的设备升级和信息化改造，而在大量的井下设施采购过程中，也就存在着寻租的空间。

　　2008年以来，山西省在焦煤领域反腐力度加大，接连破获焦煤领域腐败案件。截至2010年底，全省共查办案件2185件，处分2353人，清缴各类违法违纪违规资金304.14亿元。而白培中案则搭上了山西省2011年焦炭反腐的末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