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企足球梦：巨额投资在土地和税收上赚回来

　　房地产企业蜂拥进入足球领域，中超近乎变身地产联赛；房地产与足球均为国人心中之痛，它们会给彼此带来什么？

　　记者 魏洪磊

　　“就一个想法，兴奋。”尽管已经过去1个多月，富力地产董事长助理陆毅回忆起10月22日富力冲超成功的一瞬，仍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当日终场哨声响起时，他被兴奋的富力球员们高高托起。

　　富力地产的中超之路，或许是当下中国足球生态中的一个缩影。

　　目前，托起中国足球的是一众房地产企业。大连万达、杭州绿城、河南建业，这些深耕中国足坛多年的老牌子尚且坚挺，广州恒大、广州富力、大连阿尔滨等诸多新军也已羽翼渐丰，整个中超在人们的眼中似乎成了地产联赛。

　　足球与地产，两个最牵动国人心弦的行业，在2011年前所未有地彻底交汇于一处。它们给彼此带来了什么？

　　房企的算盘

　　2011年联赛落幕之际，冲上中国职业足球顶级联赛的两支新军——广州富力和大连阿尔滨是两支不折不扣的“地产队”。至此，中超16支球队中，只有3家球队没有地产背景或地产投资，房企与足球的亲密接触已成中超主流力量。

　　某种行业资本成为足球发展的主导力量并非首次出现。一些人仍记得，联赛初期“烟草大军”的盛况。如鲁能泰山、云南红塔、青岛哈德门、武汉黄鹤楼等，烟草行业借足球之势赚足眼球。

　　历经中国房地产业“黄金十年”后，房企凭借丰厚资金，杀入足坛。

　　大连万达曾为中国足坛昔日霸主，2000年因“遭遇不公正待遇”而退出足坛，但今年高调回归。宣称3年投资5亿元，包括冠名中超联赛、送青少年球员去海外培训、为国家队聘请外籍教练、赞助中国女足等。

　　“王健林三年五亿，扶持国家队走核心路线；许家印十年十亿，扶持青少年走基础路线。两位房地产商出手越来越大，已经远超投资的范畴，正呈现出越来越明显的宣传、公关色彩。”一位熟稔足球界的人士说。

　　不少受访人士均表示，房地产业本身对地方政府及中央政策的依附性较强，如何与政府相处便成为房企的必修课，而足球成为最好的媒介。在恒大夺冠及大连阿尔滨冲超成功的庆功宴上，均不乏地方政府官员的身影。

　　另一方面，从足球的专业角度看，对中央政策最为看重的房企，已经敏锐地感知到这一行业的变革。

　　《财经国家周刊》独家获悉，有关领导近期要求总局尽快拿出一个足球管办分离的方案来。体育总局的方案很快成型，并于10月14日在上海召开了一次小型研讨会，邀请了8个专家来讨论。

　　“这表明高层对足球的重视。我想足球依然是最能聚拢人气的方式。”知情人士说。

　　原浙江省体育局局长陈培德，更愿从足球发展角度来解读房企此轮投资潮。“足球影响大，不管球踢得好还是臭，反正国人都关注，只要关注就有广告效应。足球的知名度，决定了这些房地产老板比很多办实业的企业家更需要它。”陈培德说。

　　陈任浙江省体育局局长期间，促成了绿城投资足球一事。“浙江4300万人，当时都没有一支自己的球队。” 陈培德回忆，浙江省体育局甚至请出当时的省委书记，通过媒体向社会呼吁，希望有足球眼光的企业家能够出来办足球，把浙江的足球沙漠变成足球绿洲。

　　1998年，宋卫平出现了，主动提出要投资足球。陈培德当时说了一句激将的话，“你办足球不会像前面那些流星似的一闪而过吗？要办就要有长期打算。”宋卫平回答说，“我是有长期打算的。”

　　陈培德表示，宋本身喜欢足球，这点很重要，那时绿城已经成为浙江同行当中的领先者。“我这么猜想、分析，他搞足球当然要为主业带来效益，搞足球也可以带来良好的广告效应，实际上后来他办了足球以后，除了一点户外广告，他就不做其他的电视、报纸广告了，足球本身就是一块很好的广告。”陈培德说。

　　陈测算，在绿城投资足球的13年中，累积投入可达到6~7亿元。仅从可以量化的收入看，绿城做的是赔本生意。“但在经济方面那些无形的收益，还是入比出要多一些。”

　　富力路径

　　不必与浙江绿城、河南建业这样的老牌中超队伍比较，即使与大连阿尔滨相比，富力在足球圈内履历尚浅。

　　恒大的成功模式是富力投资足球的主因之一。今年年初，富力地产联席董事长张力和恒大董事局主席许家印在欧洲碰面，许家印主动提起要帮富力促成此事。“富力的两个老板就是我给他们做工作的，我说你买一个球队，我们将中国足球一起做起来。他们说，你要借几个球员给我，我说没有问题。”许家印在6月25日的一次采访中说。

　　富力联席董事长张力和富力地产董事长李思廉，都是铁杆球迷。“英超、西甲的关键战，以及每届世界杯，必然到场。”但在2001年假球泛滥时，张力对国内足球“完全失望了”。10年之后，恒大的强势崛起及许家印的游说，让张力重新将眼光放回国内。

　　“从今年上半年开始，老板就开始思考买一支球队。”富力地产董事长助理陆毅回忆，6月22日晚上8点钟，他接到张力的电话，提到有一支深圳球队要解散，看能不能买下来。陆毅马上找到广州市体委商量，当晚就与这支球队的实际控制方长沙金德公司开始接触。

　　长沙金德在中国足球联赛中几经沉浮，最终因资金原因放弃足球。“不得不说，投资足球是需要真金白银做支撑的。”陆毅对《财经国家周刊》说。富力的效率很高，从6月23日开始，就接管了整个球队的比赛及训练，并马上将赢球奖从30万元/场提高到60万元/场。

　　3天之后，富力与金德签订收购协议：只买下球队的参赛资格及申报的球员；不参股、不接受债务。收购价格最终确定为1460万元，广州富力自此开始足球之旅。

　　“之所以这么快，一方面是老板个人感兴趣，另外我们觉得的确到了可以入场的时候。”陆毅说。他所说的入场时机，是地产企业雄厚的资金支撑。“开发商经过这十年的积累，上到了一个比较高的一个资本平台。关键是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模式，他们的资本运作基本能够抵抗一般的压力。而足球在职业联赛的高速发展之中，不可能离开大量资金。”

　　富力投资足球较晚，但无碍其成为走得最远的一家。在所有投资足球的房企中，将足球业务并入上市公司者，唯此一家。比如绿城俱乐部归属于绿城控股，算作宋卫平个人投资。而富力对足球的投资，都在报表中体现。这也与张力、李思廉在富力的控制权有关，二人在上市公司控制70%左右的股份，因而“股东对富力投资足球表示认可。”

　　接手球队的4个月内，富力也见证了足球对品牌的巨大传播效应。“这个叠加效应远远超越广告市场，远远超越。”陆毅说，“比如我投资了一两个亿，但可能是四五个亿的广告效应。这会给集团和整个上市公司带来不可估量的效益，而且这4个月的经验是，我们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和关注。” 迄今为止，富力投资足球的花费尚不足4000万元，冲超只是意外之喜。但同在广州，有恒大珠玉在前，富力的压力和动力都不小。接近张力的人士说，对于富力足球队俱乐部，张力私下有过表态，“短期要把它做好，我们没想过盈利，需要多少钱，我们就投入多少钱。但每一笔钱我们都希望花到实处。”

　　陆毅对《财经国家周刊》表示，融入足球游戏规则，资金的保证，毫无疑问还是第一位的。但对于地产公司而言不存在负担。“前提是做长线，我们觉得有足够的能力去发展这样一个事业。”

　　在商言商

　　从早期的绿城，到如今的富力，企业领导者的爱好成为其投资足球的推动力，但足球给企业带来的东西更多。

　　“在商言商。”前浙江省体育局局长陈培德说。“副业也是产业，产业的目的是为了利润，不可能只把它当一个公益事业来做。”

　　即使是酷爱足球的宋卫平，看重更多的也是足球背后的真金白银。接近绿城的杭州人士说，“他出巨资办足球，要给他一个优惠，一个回报，主要是体现在土地和税收上。”

　　曾参与其中的陈培德回忆，宋卫平曾在余杭区拿到过一块地，如果按照普通的投资者去投资，征地的费用就要高得多。陈亲自出面协调，说绿城为浙江足球出了巨资，做了很大贡献。同时征这块地不是为了搞房地产，而是建学校，搞教育，希望杭州市政府能够给予最大限度的优惠。

　　凭借与浙江省体育系统的良好关系，绿城在税收方面亦得到了地方政府的优惠。

　　真金白银的回报短期很难实现，但足球对房企与地方政府的相处，以及房企品牌推广的影响之深，却可以立竿见影。这些难以量化的收益，是房企最为看重之处。

　　11月3日，许家印在广州市政府为恒大夺冠举办的庆功会上称，恒大准备出资将当地一个跑马场改造成一个可容纳10万人的专业足球场，同时在场的富力联席董事长张力当即表示，希望与恒大一起投资。

　　对年销售额接近千亿的恒大而言，足球只能算是小投入。恒大人士对《财经国家周刊》称，起步阶段还没考虑盈亏问题，先做投资，再求回报。

　　精明的恒大其实已经将许多问题细化。许家印在11月3日的媒体会上表示，“我们累积投了7个亿。实际上去年足球俱乐部赚了77万元，这是不容易的。”许透露，他起初的目标是第一年亏损额控制在千万以内，但最终没有亏损。比如投入俱乐部在三千万到五千万，但是体育转播给恒大打了很多无形广告。

　　对于俱乐部的经营，许家印透露，目前恒大的比赛请了广东体育台转播，4万元一场。“我们就拼命拉了很多的广告回来，大家注意一下，比赛的时候，广告牌有好几层。这就是恒大的风格。”

　　恒大人士表示，去年成立时许家印曾说过，不给俱乐部盈利的指标，但是内部是有管理的办法，也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比如让他们怎么去打广告。“中央电视台一秒广告是15万元，90分钟是多少钱，虽然我们的广告现在还卖得比较便宜，但有很多。”

　　除了广告上的收益，球票收入也是经营中的重要一块。自冲超后，恒大将主场由越秀山转至天河体育中心。门票价格未变，但每场的上座率超过从1万增加到4万人。在8月份，广州恒大与西班牙皇家马德里队组织了一场友谊赛，吸引了专业体育经纪公司介入，比赛收入为6000万元。“先有鸡后有蛋，先投入后产出，这就是战略准备。”许家印对此不无得意。

　　按照许的说法，足球俱乐部第一年可以亏，第二年要持平，第三年要赚钱。“去年投入了1亿元，已经赚回来了。尽管累积投入近7亿元，但回报将在未来逐渐体现。”恒大人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