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欧元区正在浪费扭转危机的机会

　　宗涛

　　随着北半球进入冬季，全球经济前景再次降至冰点。美国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宣布，将欧元区15国的主权信用评级列入“前景展望负面”观察名单，这意味着除希腊和塞浦路斯之外的欧元区所有国家的信用评级都有50%的可能性被下调。

　　这无疑是对欧元区的集体警告，特别是以德国为首的核心国家。标普的这次行动看似突然，但实际上表达了全球对欧债危机救助不力的长期不满，各方正在失去耐心。德法等欧元区核心国家自恃自身经济稳健，不愿实施大规模救助方案为外围国家埋单。然而，市场清楚地看到，救助的迟缓加大了欧元区整体性风险，如果欧元区出现裂缝，将难以阻止裂缝滑向核心国家。国际清算银行统计，截至今年6月，德法英三国银行业在意大利、希腊、西班牙、葡萄牙和爱尔兰的投资风险敞口规模总计1.5万亿美元。不用等到危机恶化，所有人都知道欧元区国家都是在一条船上。

　　与欧元区的体制弊病相比，德法等国显然需要更加有所作为。最近几个月，欧元区围绕希腊债务危机开展了一系列工作，这些工作增强了欧洲稳定计划的救治能力，并且将推动财政一体化进程。此外，德法做得更多的还是一再表明信心，力挺欧元。就在标普发布上述信息的同一天，法国总统萨科齐与德国总理默克尔还发表了联合公报，称两国将与欧元区其他成员国和欧盟机构一起，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确保欧元区稳定。但此举没有影响到标普的相关决定。

　　欧元区实现了货币政策的统一，但缺乏统一的财政政策，这被普遍认为是欧债危机的根本原因。如果仅是这样，那么欧洲稳定基金的扩大，以及IMF等国际机构的资金救助就能够解决问题。这些救助起到了事实上的财政协调作用。问题是，这些救助通常要求国内实行紧缩政策，削减公众福利和公共部门开支。这些紧缩性条件不仅不利于经济复苏，在政治可行性上也阻力重重。

　　进一步看，债务负担过重并不是债务危机的充分条件。日本政府债务与GDP的比重达到200%，美国政府债务与GDP的比重也超过了100%，都超过了60%的稳健性标准。这些国家并没有出现欧元区那么严重的危机。这也说明，财政政策不是问题的关键。

　　要解欧债危机之困，不仅需要更有力的财政安排，还需要解放欧洲央行的手脚。欧债危机的根本原因，不在于财政政策，而在货币政策，或者说在于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不协调，主要体现在央行功能的缺失。

　　在所有的救助政策中，只有央行资产负债表的扩张能够超越财政预算平衡的约束，而欧元区则取消了各国为经济纾困的这一终极手段。可以想像，如果美联储或者日本央行承诺不再购买本国国债，那么两国立刻就会出现类似的债务危机。没有央行的配合，光靠财政整顿不仅成本高昂，而且，无论是接受外部救助，还是国内增税减支，腾挪空间都十分有限。

　　在危机救助中，中央银行的最后贷款人角色至关重要，而欧洲央行基本未能发挥这一关键作用。在正常时期，美联储一般只持有短期国库券，以便顺利进行公开市场操作，而在危机救助中，美联储通过实施量化宽松政策大量购进中长期国债，并通过“扭曲”操作将资产负债表中的短期国债置换成长期国债。这不仅压低了中长期利率，降低了实体经济的借贷成本，还与扩张性的财政政策相得益彰。而欧洲央行在2011年甚至两度加息，并拒绝大量购买欧元区国家的债券。欧洲央行或许在前期对金融机构的救助中，发挥了最后贷款人作用，但在主权债务危机救助方面，则基本是袖手旁观，或者是爱莫能助。

　　欧元区还要继续浪费扭转危机的机会吗？

　　(作者为经济学博士、经济金融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