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政府要掀问责风暴更要打通消费者维权通道

　　刘兴望(资深评论员)

　　铬超标药用胶囊事件，正在朝着公众乐意看到的一个方向发展。

　　据国家食品药品监管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中央领导同志多次做出重要批示，要求严肃依法查处，确保人民群众利益。连日来，各级食品药品监管部门及时采取措施，封存问题产品，全面排查药用明胶和胶囊生产使用过程中的隐患；医疗机构和零售药店，已按要求停用、封存问题产品。公安部门对涉嫌犯罪的企业和有关人员正在进行侦查。有媒体呼吁，要问责相关官员。如果问责风暴掀起，毒胶囊的受害者，也必须和政府形成合力之势，积极维权，这样才足以让违法企业，付出足够的违法成本。

　　毒胶囊事件发生之后，卫生部长喊话要保持信心，专家接受访谈称“毒胶囊”少吃一点也死不了人，公众茫然无措，只能考虑下次扔旧皮鞋时是不是该清洗干净点。而随着严厉的问责风暴到来，大家又开始期待结果，开始关心，哪一家不良企业会倒下，哪一位官员会因为监管不力而被拿下。

　　但最最要紧的问题是：作为消费者且为受害者，我们该如何维护自身的权利？而这一问题，我们似乎没办法解答。

　　这起事件归根结底，是药品企业和消费者之间的问题，药企涉嫌欺骗和损害了消费者的权益。但事件曝光多天后，涉事药企却纷纷自称受害者，后来修正药业虽向公众致歉，但也仅止于道歉，赔偿与责任等只字不提。而事发至今，未见新闻报道有消费者向涉事药企提出索赔要求。

　　消费者似乎不愿意“较真”，因为此类索赔也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你是否保留了购药单据？即使有，你是否服过问题药品致身体受损？就算你铬中毒了，又该怎么证明和服用药品之间存在因果关系？所以，咱们似乎在这场问责风暴之中，只能关心，究竟此后吃胶囊用馒头和着咽？还是直接吃药粉？

　　所以政府高调出击，民众似乎只能旁观看戏。但这严厉的处罚，能严到什么程度呢？政府处罚有它的局限性，比如目前对涉事药企要求药品召回，根据我国《药品召回管理办法》，对企业最高的处罚，也不过是召回药品货值的3倍，只有特别严重情形下方可吊销《药品生产许可证》。而就算吊销许可证，这些经营多年的药企实力依然强大，通过资本运作或其他方式，仍然会有很大的生存空间。这或许就是目前，虽然问责风暴起，药企依然稳坐钓鱼船，连歉也懒得道的根本原因。可是这却显然不是我们乐于看到的一个结果，它也不应该是一个正常法治社会里应该发生的故事。

　　2007年11月，美国默沙东制药公司为了平息镇痛药“万络”引发不良反应的集团诉讼，最终付出赔偿金高达48.5亿美元。不久前，强生公司因销售安定药物“理思必妥”存在欺骗行为，遭遇11亿美元的罚款。

　　这些案例都不是政府单方面的“严打”，而是源于美国的一个“市场化制约”。其反应机制是，当媒体曝出制药公司的丑闻以后，就能触发美国庞大的律师团体，因为这丑闻正是律师团的“商机”。基于利益驱使，他们会主动代理民众诉讼，甚至只需受害者签名，他们就可以负责发起“集团诉讼”与不良企业打官司。

　　正所谓汝之砒霜，彼之蜜糖，企业的不诚信行为，正是律师们发财出名的机会。这样的制约，其效果远甚于政府的办公室管理，因为任何一个部门，要完成对市场进行全面监管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依赖于市场形成这样的“生态链”，无疑是一个最有效的办法。

　　而这是可以借鉴的，我国在食品药品安全方面，已经建立了一整套系统的法律法规。如《食品安全法》《药品管理法》《民法通则》《侵权责任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刑法》等。虽然这些法律还不够完善，但《侵权责任法》规定了惩罚性赔偿的原则性规定，民法领域也已经明确了共同诉讼制度。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基本医疗保险政策与管理咨询专家顾昕则称，消费者除了单独维权外，还可以选择与医院和药店一起维权。

　　的确，面对敢于在治病救人的药品上做文章的不良企业，作为消费者的我们，有权且必须让作恶者付出他们自身难以承受的代价，否则法理不彰。而政府的问责风暴，除了对涉事药企的惩处，对监管不力者的免职外，还应该对消费者打开“维权通道”，提供法律上的保障。唯有如此，对毒胶囊事件的处理，才可能成为一个范本。

　　○声音

　　各方形成合力，让涉事企业付出惨重代价

　　顾昕(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基本医疗保险政策与管理咨询专家)

　　就中国的现实而言，民众普遍习惯把什么事都看作是政府的责任，就是政府应该严防死守，全方位盯着。其实，再严密的监管，也会出现漏洞，真正有效的治理，是所有人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具体而言，一个正常的社会应该如此行动：受害的消费者可以起诉制药企业，依法索取巨额赔偿，因为人命大于天；还可以起诉药品的广告商及其代言者，要求他们为欺诈消费者负责；广告代言明星们可以起诉广告商，要求它们为误导自己负责，赔偿自己的物质和精神损失。对政府来说，则应启动危机处理预案，为受害者提供免费救治和筛查；与此同时，也要起诉有关企业，给予巨额处罚。也就是说，各方形成合力，让涉事企业付出惨重代价。《新京报》

　　假如我是毒胶囊案发地县长

　　王旭明(原教育部新闻发言人)

　　出现问题后，尤其是被媒体曝光后，该如何回答记者提问？某药厂所在地的李副县长接受白岩松采访时忙于“评功摆好”，受到大家质疑。假如我是县长，针对白岩松的问题，我会作如下回答——

　　出现这样的问题，我们进行了反思，虽然是初步的。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是谁的责任，县政府都难脱干系，最想说的是，向广大消费者深深致歉。我是县长，也是消费者，也吃过这药，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哎——(可掏出手帕拭泪)。岩松啊，你问平时监管和执政上有没有反思的地方，真是问到了点子上。其实，对医药行业管理，我们县政府有许多措施和办法，比如，每年两次对这个行业进行治理整顿，有工商、质监、公安和环保等部门参加。今年的治理，我们从4月9日开始到5月31日结束，目前，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但为什么还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充分说明我们的管理模式、方法和手段，乃至管理的指导思想和理念可能都存在问题，所以才出现这样管了但成效不明显，还有不少漏洞的情况。一句话，接受教训，深刻反思，坚决改正，不负厚望。

　　如此回答，我想不出白岩松还能问什么。若想学说话，还是先做人，做个普通的、真实的、诚恳的人。《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