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下调贷款利率时机已经成熟

　　刘兴祥

　　当前中国宏观经济所面临的麻烦或许远超过国内生产总值(GDP)这一指标所暗示的状况：今年一季度GDP同比增长8.1%，虽然高于全年的预期平均值7.5%，但是，与去年四季度的8.9%的增速相比，还是出现了明显的减速。如果更具体地从另外3个重要指标用电量、银行信贷与铁路货运量来看，这一下降趋势就更加清晰。数据显示，4月份我国全社会用电量同比增速比上月回落3.3%，工业用电量同比增速比上月回落2.55%。4月份发电量同比增长仅为0.7%，同样远远低于3月份7.2%的同比增幅。电力消费增速放缓有力地表明，经济活动在全面减速，工业生产增长放缓并仍处在寻底过程中。在铁路货运量方面，3月份全国铁路货运总发送量完成34421万吨，同比增长2%；4月份全国铁路货物发送量完成32932万吨，同比增长4.3%。与去年同期相比，这两个月的增速也下降了近一半。 

　　最受关注的指标无疑是银行信贷量。今年前4个月，除3月份信贷量放量增长超过1万亿外，整体信贷量明显下降已是不争事实。特别是，4月新增人民币贷款仅为6800亿元，大大低于市场约8000亿元的平均预测值。当前信贷增长疲软，除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期间贷款大量集中到期、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经济结构调整过程中摩擦性贷款需求下降等原因外，来自于以民营企业为代表的贷款需求大幅减少已经成为最重要的因素。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2012年第一季度全国银行家问卷调查报告》显示，一季度贷款需求指数出现下降：一季度贷款总体需求指数为79.6%，低于上季和去年同期0.3和5.6个百分点，其中制造业与非制造业贷款需求下降较为明显。从分企业规模看，中型企业贷款需求指数为72.7%，较上季下降0.6个百分点；小型企业贷款需求指数与上季持平，为81.8%。

　　从具体结构上看，4月份货币信贷数据呈现出总量结构双疲弱特征，狭义货币供应量与广义货币供应量增幅差继续下降，票据增长和短期贷款增长较快，占当月新增贷款的比重超过三分之二，企业中长期贷款只新增1200亿元，充分表明当前信贷需求疲弱。就此，货币政策一个应有的选择就是下调贷款利率或者扩大贷款利率下浮空间。如果贷款利率能够打九折，按一年期基准计算就相当于下调65个基点左右，远远大于一次25个基点的降息。事实上，实体经济风险加大，企业盈利增速大幅下滑的背景下，代表全社会企业平均盈利水平的利率指标下降是自然而然的。贷款利率的下调将大大减少企业的利息负担，有助于改善企业经营状况。有关数据显示，以截至4月底58万亿的贷款余额估算，下调25个基点的贷款利率就相当于全社会节约利息支出1500亿元，因绝大部分贷款是流向企业，企业毫无疑问就是最大受益者。

　　另一方面，在当下中国经济增长放缓之时，银行业整体上却是在抬高贷款利率，商业银行净息差继续走高。银监会公布的统计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商业银行净息差继续走高，达到了2.8%，较去年四季度上升10个基点。在此指标带动下，上市银行一季度收入再创新高，同比增长超过23%。 从绝对指标来看，2011年国内上市公司的资金投资平均回报率已由2007年的11.6%降至6.7%左右。对比目前国内1年期贷款基准利率为6.6%，这实际上意味着，企业贷款基本是在为银行打工。

　　同时需要重视的是，伴随着外汇占款增量的趋势性下降，国内货币创造机制将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去年四季度，外汇占款曾连续3个月负增长：10月、11月、12月外汇占款分别减少249亿元、279亿元和1003亿元，为近十年来首次出现。央行日前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4月金融机构外汇占款余额超过了25万亿元，环比减少605.71亿元，逆转了此前连续3个月的增长趋势。特别是，中国4月外商直接投资(FDI)为84.01亿美元，同比下降0.74%，从而连续第六个月出现负增长。这表明，长期资本开始逐步撤离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外汇占款是央行收购外汇资产而相应投放的人民币，作为衡量国际游资入境规模的主要参数，同时外汇占款和新增贷款也是我国向银行体系释放流动性的主要手段。在过去十年里，外汇占款从1.78万亿元大幅上升至去年底的25.35万亿元。特别是2007至2011年，外汇占款增加了15万亿元，年均增量为3.1万亿元。因此，在当前条件下，存准率的下调更多地是起到提升货币乘数的效应，新增信贷的增长将必然取代包汇占款成为创造货币的最主要方式。

　　因此，从理顺货币创造机制内部关系的角度出发，下调贷款利率在当下也越来越迫切。在过去6个月里，央行已经3次下调存准率，目前银行只需要持有相当于存款20%的储备金，放贷资金规模与能力大幅提升。但是，在今年一季度出现信贷增长乏力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供给不够，即银行放贷规模有限，而是贷款需求在当前的贷款利率水平下大幅下降。因此，仅仅依靠下调存准率是无法解决当前货币创造机制面临的困局，贷款利率随着供求关系变化进行即时调整的时机已经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