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世界上最文艺的酒

　　清酒算得是世界上最文艺的酒了，只要有它，最世俗的喝酒场面也能文艺起来。而它的文艺范儿，来自日本人认为的“大多数时候，你喝的不是酒，是一种意境。”

　　什么酒的气味最清新？什么酒的感觉最文艺？最好它还不会把你一下放倒，但从打见到起就能让你酒不醉人人自醉。

　　答案当然是清酒。

　　光听名字，清酒就远远胜出一切威士忌、干邑、葡萄酒。清新、清高、李清照、清明节……凡带上个“清”字，再俗气的都能瞬间升华到文艺的境界。而清酒的文艺劲儿更在于它的身世。想想那些赏樱花啜饮清酒的场面，自是比赏菊花豪饮高粱的清新雅致得多。

　　清酒的文艺范儿还与那些围绕着它的人有关。日本的作家个个爱喝酒，电影里，身着和服的艺伎为男主角奉上一杯清酒，配着清淡的日式料理，即便是浮世绘的场面也文艺起来。

　　也正因此，喝清酒本身更像是一种文艺的生活方式，而清酒的种种文艺之路，皆从名字开始。

　　“一期一会”表示“一生中唯一一次的茶聚”。将茶道理念渗透进饮酒哲学中，多了几分及时行乐的意味，这种“跨界”模式的取名，是日本人营造清酒氛围的一种，大多数时候，你喝的不是酒，是一种意境。

　　有时候，取一个清新文艺的好名字，比酿造一桶好酒更重要。

　　在日本本州岛福井县的越之矶酒造，就有这么一款秒杀无数文艺青年的大吟酿，名为“一期一会”，意指：藉由“一生难得一会”的心境酿造出来的酒。“一期”是人的一生，“一会”指仅有一次的相会——酿酒师认为酿得一支好酒是可遇不可求的偶然，而嗜酒者因此更诚惶诚恐：既然再会无期，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有缘共饮这支酒？

　　这并非凭空想出的名字，“一期一会”这个词，本是茶道术语。往下考据，会发现日本名僧千利休之弟子山上宗二，早在16世纪悟出的“茶汤者觉悟十体”中，就有一章名为“一期一会”，表示“一生中唯一一次的茶聚”。幕末维新时期的幕府大老井伊直弼，在《茶汤一会集》中写有：“茶事之会，为一期一会，即使同主、同客可反复多次举行茶事，也不能再现此时此刻之事。每次茶事之会，实为我一生一度之会。由此，主人要千方百计，尽深情实意，不能有半点疏忽。客人也须以此世再不能相逢之情赴会，热心领受主人的每一个细小的匠心，以诚相交。”

　　茶事如此，酒事亦然。将茶道理念渗透进饮酒哲学中，多了几分及时行乐的意味，这种“跨界”模式的取名，是日本人营造清酒氛围的一种，大多数时候，你喝的不是酒，是一种意境。

　　日本人最中意将自然万物和飞鸟走兽融入酒名之中：抬头仰望富士山因而有名“白雪”，为呼应“岁寒三友”的灵性因而有名“松竹梅”。

　　对于中国人来说，最耳熟能详的清酒名当属那几个：“松竹梅”、“菊正宗”、“月桂冠”、“久保田”、“鹤岛茂”、“白鹿”……从这些名字可以看出，日本人最中意将自然万物和飞鸟走兽融入酒名之中。1925年成立的宝酒造株式会社，将招牌酒取名为“松竹梅”，不仅是因为这三种植物是日本庭院中的常客，更因为“岁寒三友”充满了寓意——松的持久力，竹的成长力，梅的生命力——恰到好处地呼应了酒的灵性。而1659年创业的菊正宗酒造株式会社，则将着眼点放在“菊花在繁花丛中显自然淳朴，到处可见”，希望打造出一个“不求高贵但求人人喜爱”酒牌。

　　以上只是冰山一角，根据《铭酒事典》的记载，日本清酒的牌名高达400多种，且很多是为了配合赏雪、望樱、观月，颇有几分浪漫色彩。

　　日本最古老的清酒“白雪”，始于公元1600年，据传是小西家族第二代老板运酒至江户途中时，抬头仰望富士山，被富士山的气势所感动，因而命名“白雪”。此后，与雪有关的清酒名高达几十种：“雪椿”、“雪男”、“雪小町”、“雪村樱”、“雪中花”、“雪国之酒”、“雪之白神”、“雪中寒梅”、“雪之茅舍”、“春夏秋雪”……为什么日本人如此喜爱把清酒与雪混搭？日本散文家团伊玖磨曾在他的《烟斗随笔》里写过一则与小说家高见顺在雪夜饮酒的故事：“两人来到赤坂一个酒家，又消磨了约莫一个小时。末班车早就没有了，而雪却越下越大。雪把街上的声音都吸走了，周围静悄悄的。夜，深了。”正是如此，也许再好的下酒菜，都不及以雪就酒来得有情怀。

　　樱花也是清酒中常见的存在。神户县有“樱正宗”、青森县有“吉野樱”、山形县有“出羽樱”，琦玉县有“九重樱”，宫城县有“爱宕之樱”……日本人还喜欢限时供应一种“花见酒”——即在冬天酿造，到了春天赏樱时节推出的新酒。静冈县的土井酒造应景推出的“樱花开运”，简介里十分煽情地写着生产该酒的契机：“在土井酒造的工厂，玄关处就种着樱花树，每年春天都会开出灿烂的花朵。”酒厂邀请了墨彩画家向原常美，在标签上手绘出工厂里樱花开放的场景，还专门将酒瓶打造成桃红色：“闭上眼睛，晴朗天气中樱花盛开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开运的樱花会带来好消息，今年也请愉快地度过吧。”

　　酒名还会引起酒鬼的共鸣。“一滴入魂”，人称“光是看到名字，就先醉了”，“罗生门”多少有些黑泽明影迷会的意思，还有一款清酒，言简意赅就叫：鬼。

　　日本作家池波正太郎在《食桌风景》中，提及他最爱的清酒是茨城县的“月之井”，这个名字来自当地民谣的一句：“波の背に乗る秋の月。”意思是：中秋明月之光被岸边的水波击碎，泛起金银色的浪花。同样适合赏月的清酒，还有广岛县的“雨后之月”，名字取自诗人德富芦花的同题散文。

　　有一些酒造老板本人就很文艺，比如和歌山县的田端酒造，他们有一种酒叫“罗生门”，又另有一种名为“七人之侍”，多少有些黑泽明影迷会的意思；有一些酒很微妙地被拟人化了，比如熊本县的“美少年”，岩手县的“南部美人”，岛根县的“东洋美人”，大抵是为了迎合“食色性也”的意境；如果你认为“梦工房”、“梦幻物语”已经算是文艺至死，那么，其实还有一款清酒叫做“骨まで愛して”——通俗地直译过来，就是：爱你爱到骨头里。

　　也许判断酒名的好坏，该看它是不是会引起酒鬼的共鸣。广岛县的贺茂鹤酒造株式会社有一个优秀的例子——“一滴入魂”，人称“光是看到名字，就先醉了”，这才是如假包换的“酒不醉人人自醉”。静冈县的青岛酒造有一款“喜久醉”，岩手县的醉仙酒造当家招牌叫“醉仙”，也都有些一醉方休的意思。

　　对了，还有一款清酒，言简意赅，就叫：鬼。

　　外表文艺、内心刚烈的清酒

　　清酒其实是世界上最烈的酒。它采用独一无二的酿造技术，包括利用曲霉来融化经过碾磨的白米，并用酵母来生成酒精，而这时所产生的第一道酒浆酒精量高达22%，是其他诸如威士忌、茅台等利用蒸馏再提高酒精度数的烈酒的两倍以上。

　　不同产地的清酒都有不同的口味，依照地理位置，主要被分为十种。

　　北海道

　　寒冷的气候与来自冰雪的水源使这里的酒十分清爽淡和。

　　东北

　　包括青森、秋田、岩手、山形、宫城和福岛。

　　东北地区出产的清酒北部丰郁、南部较为淡爽。其中，秋田县则出产整个地区最好的清酒，岩手县则出产了最多酿酒大师。

　　甲信越

　　包括新潟、长野和山梨。

　　独有的“阿尔卑斯酵母”令长野的清酒香气浓郁，新潟则出产鲜爽、辛辣的清酒。

　　关东

　　包括栃木、群马、茨城、埼玉、东京、神奈川与千叶。

　　东海

　　包括岐阜、爱知和静冈。

　　浓郁醇厚的清酒符合当地人的口味，尤其静冈县的清酒有浓郁的果香。

　　北陆

　　包括富山、石川和福井。

　　江户时代这里的繁盛使石川至今保留了当时的浓郁口味的清酒。福井的清酒则圆润棉柔，日本政府御用的“梵”便出产于此。

　　近畿

　　包括兵库、京都、滋贺、大阪、奈良、和歌山和三重。

　　兵库与京都分列清酒第一、二名产地，月桂冠、滩等著名清酒均产于此。这里的酿酒厂多有悠久历史，产出的清酒也更柔和。

　　中国

　　包括岛取、岛根、冈山、广岛和山口。

　　这里的酒更甜润。广岛县有许多在鉴评会上名列前茅的酒。

　　四国

　　包括香川、德岛、爱媛和高知。

　　面临内海的香川、德岛和爱媛县出产细腻的清酒，而面临太平洋的高知县则出产辛辣并粗旷口味的清酒。

　　九州

　　包括福冈、佐贺、大分、长崎、熊本、宫崎、鹿儿岛和冲绳。

　　这里本是著名的烧酒产地，因此出产的清酒也以浓郁为主，尤其熊本县的清酒更是辛辣。(辑/陈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