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掘金地沟油陷尴尬：原料不足产品销售低迷

　　“地沟油”回流餐桌事件在全国频频上演， 青岛福瑞斯生物能源科技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福瑞斯能源)却是原料难寻、产品销售低迷，让其怀揣环保节能、保卫食品安全的初衷陷入尴尬。

　　新金融记者获悉，福瑞斯能源利用餐饮业地沟废弃油、动植物油生产生物柴油，质量达到0号柴油标准，但日子过得颇为艰难，连续多年处于亏损运营状态。“生物柴油企业现在处于一个整合期。”青岛一业内人士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坦言，目前全国近90%的生物柴油企业因买不到原料或成本过高而倒闭。

　　显然，福瑞斯能源已走在了这一产业的前沿，却又无疑成为当前生物柴油企业步履蹒跚的一个缩影。

　　新金融记者 柴刚

　　青岛报道

　　生物柴油遇冷

　　12月21日，青岛姜山镇工业园向北20余公里处，一座加油站屹立主干道路边，处于试营业阶段，与其他石油加油站不同的是，它打出的是“生物柴油”标志。加油站占地面积4亩左右，拥有完善的成品油销售等手续，但鲜有人知道这是国内首家以地沟油为原料、达到国标的民营生物柴油加油站，其拥有者就是福瑞斯能源。

　　“如果让我用，心里肯定没底。”当地一不愿透露姓名的企业负责人对此形容，他最有可能会把该生物柴油产品用在农村的拖拉机上，绝对不会用到其他车辆上。

　　福瑞斯能源副总经理李磊也对此坦诚，公司是在打造产业链，加油站目前还没有经济收益，加油站仅是企业的一个形象展示。

　　而就在几天前，淄博安氏蔬菜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安氏蔬菜)总经理安利伟前往莱西，却看中了福瑞斯能源的生物柴油。安氏蔬菜是淄博最大的有机绿色蔬菜企业，拥有数万亩蔬菜标准化生产基地，需在冬季供暖，生物柴油产品符合该公司锅炉燃料用油要求。

　　在安看来，其产品燃油点低，意味着燃烧安全性很高，与同类产品相比，他对此更放心，但每吨高达7000多元的价格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李磊向新金融记者算了一笔账：福瑞斯能源目前收购一吨地沟油的成本是4500元至5000元，处理成本为1500余元，加上运输、检验等成本，一吨地沟油加工成生物柴油后的出厂成本也在7000元左右。“可每吨7000多元的销售价格仍然让客户感到有些高。”李磊说，当前主要用于锅炉燃料等企业用途，市场开拓起来也并不轻松。

　　据相关资料显示，福瑞斯能源成立于2006年11月，注册资金1000万元，主要以生产“生物柴油”为主。

　　福瑞斯能源副总经理郑德华介绍，根据国家今年年初颁布的《生物柴油调合燃料(B5)国家标准》，2%～5%的生物柴油可与95%～98%的石油柴油进行调和，应用于不同型号的汽车发动机。福瑞斯能源已批量生产生物柴油，产品质量经过石油石化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山东省产品质量监督检验研究所检验，各项指标符合国家0号柴油标准，已具备在成品油零售终端销售的条件。

　　22日中午，山东东营的几名客商专程来到莱西，他们的身份是一家地方炼油企业的负责人。郑德华解释，目前中石油、中石化对与地方炼油企业合作还不感兴趣，如果我们能在销售等方面达成一致，福瑞斯能源将有可能打破目前的销售困境。

　　变航油有点远

　　虽然面临销售困境，但并不阻碍福瑞斯能源“航飞”的梦想。

　　2011年11月底，荷兰皇家航空公司(以下简称荷兰航空)委派商务代表赴福瑞斯能源，计划从其进口生物柴油，并用于航空燃料。

　　一时间，本来名不见经传的福瑞斯能源名声大噪。

　　郑德华向新金融记者介绍，荷兰航空正是看中了生物柴油更环保，目前福瑞斯能源与荷兰航空已经有了初步合作意向。早在6月29日，荷兰航空一架搭乘171名乘客的波音737-800型飞机，从荷兰阿姆斯特丹飞往巴黎戴高乐机场，成为全球首家使用生物燃料进行商业飞行的航空公司。

　　全国生物柴油行业协作组专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宁守俭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介绍，目前国内生产的生物柴油还不能直接使用到飞机上，还需做进一步加工，其效果更高效、更绿色环保，但制造这种新型燃料的成本则是普通飞机燃油的3倍多。他表示，目前国内许多人及企业将“地沟油”概念与饭店的泔水油混为一谈，国外的“地沟油”概念，实际上是废油脂，而不仅是国内通认的泔水油。

　　事实上，荷兰航空此前向媒体表示，该公司提炼加工成飞机燃料油的，并非国内通常意义上的“地沟油”，只能是炒菜后剩下的植物油。此外，荷兰航空也曾与国内其他生物柴油企业进行接触。在相关业内人士看来，这只是荷兰航空在中国的一个“调研”，而福瑞斯能源仅是其中的一个调研点。

　　福瑞斯能源没有放弃。

　　“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他们(荷兰航空)回去后就没有消息了，我们还保持联系。”郑德华说，毕竟民营企业生物柴油出口在国内还没有先例。李磊则坦言，公司最终的目标是做如飞机、油轮等高端市场用油，但现在产品还达不到航空用油的要求，同时企业投入大、回报慢让地沟油变身“航飞”用油还需一段距离。

　　原料严重不足

　　21日下午，福瑞斯能源生产车间，几十个盛满废弃油脂的大铁桶与其他设备相接，正在运转。

　　“1吨废油脂约能提炼900公斤生物柴油。”项目主管王金燕向新金融记者介绍，在整个设备运营中，原料油中的植物和动物油脂与甲醇或乙醇等低碳醇在催化剂的作用下，进行酯化反应，生成甲酯和水，经过精馏塔高温挥发和冷却塔冷却就产出生物柴油。而据其提供的一份资料显示，采用生物柴油的汽车尾气中有毒有机物排放量仅为石化柴油的10%，颗粒物仅为20%，一氧化碳排放量(有催化剂时)可减少95%，无二氧化硫和铅等有毒物质的排放。

　　即便如此，仍无法掩饰王金燕的忧心忡忡。

　　“下周一(12月26日)又要停产。”王说，企业目前收购的原料严重不足，一次最多收购2吨，而生产线一次加工量则达10余吨，车间设备只能生产一周或者半个月，必须停产半个月或者一个月。

　　负责原料采集的李磊更是深有感触。“做这一行真不容易，关键是收不到原料。”李磊说，福瑞斯能源从2009年年初开始运营，到现在没有获得经济效益。他向新金融记者做了这样一个描述：企业刚刚开始的时候，与商贩说好1800元一吨，下午拉货，可去的时候却被告知，原料已被他人以1850元一吨的价格买走。

　　目前地沟油回收网络不健全，回收不充分，更让李磊难堪的是，非法生产商暗中与正规生物柴油企业争夺地沟油油源。李磊最初的回收手段就是依靠一家“合作伙伴”找到更为隐蔽的另一家，以获取更多的原料。据他推算，这一行业的正常利润应该在30%左右，而回流餐桌的利润可高达400%，生物柴油公司回收难显而易见。  

　　新金融记者了解到，福瑞斯能源目前已与青岛市饭店协会合作，布点回收饭店地沟油，不仅如此，还与当地屠宰场、大型食品加工企业等对接，以扩大原料来源。郑德华则认为，除了与非法商贩争油，生物柴油企业也面临着“合法”竞争。许多企业打着生物柴油企业的旗号，用来做润滑油、脂肪酸等，进一步分食这一市场。

　　“我们规划的年产能力是10万吨，但现在看来很难。”郑德华说。

　　九成油企倒闭

　　面临尴尬处境的不仅仅是福瑞斯能源。

　　青岛一业内人士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坦言，据不完全统计，国内餐饮业目前年均消耗动植物油脂达2200万吨以上，每年产生的废弃油脂也高达200万吨以上。事实却是，近90%的生物柴油企业因买不到原料或成本过高而倒闭。该人士介绍，此前青岛市注册了很多“生物柴油”企业，随后都逐步消失了。

　　“普遍是开工不足。”宁守俭说，目前国内所有生物柴油企业都还在夹缝中生存，被上游地沟油供应商挤压，受下游生物柴油用户逼迫，利润很低。“地沟油”化废为宝，以缓解市场日益紧张的柴油供应，本是经济效益、环保效益双赢的好事，但整个产业却不得不面对被动局面。“生物柴油产业已经迎来整合期。”宁称，中国生物柴油企业以小企业居多，自2006年起至今是起步阶段，但远远没有形成规模生产，但如今的发展趋势、未来柴油资源愈发紧缺等因素，对该产业发展是一个利好。

　　“我们还是坚持专注做生物柴油。”郑德华语气坚定。在他看来，国内、国际柴油资源紧缺，无疑为这一产业提供了契机，而全国加大“地沟油案件”打击力度，更促进了产业提速。他最希望的是，政府尽快制定准入机制，对收集和处置体系进行规范管理，剔除“伪生物柴油企业”。

　　其实，早在2010年3月18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办公室发布了《关于严防“地沟油”流入餐饮服务环节的紧急通知》。随后的5月4日，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环境保护部、农业部发布《关于组织开展城市餐厨废弃物资源化利用和无害化处理试点工作的通知》，决定组织开展城市餐厨废弃物资源化利用和无害化处理试点工作。“市场至今毫无改观，还是全靠企业独自打拼。”郑德华坦诚，如今在政府层面，企业没有得到政策支持，也没有资金补助。

　　宁守俭分析认为，企业除原料供应不足，另一个困境则是销售渠道不畅，原料供应不足源于餐厨垃圾的无序管理，而销售渠道不畅则跟政策缺位有关。他向新金融记者介绍，目前废弃油脂由谁回收、如何回收等并无细则。

　　我国的生物柴油行业民营企业是主力军，其产品符合国家相关标准，我国《可再生能源法》也确定了生物柴油的合法地位，但现实中，民营企业炼制的生物柴油始终无法通过合法渠道进入中石油、中石化的销售网络，他们大多是自己寻找销售路径。

　　中国海洋大学工程学院教授梅宁对此表达了同样观点。“地沟油”变废为宝是一个民生工程，从经济学角度而言，全国各地每年出现的柴油荒，说明其拥有很大市场，成败的关键是政府的支持力度，不仅要立法，还要严格执法。在梅宁看来，政府需制定政策对地沟油流向、回收企业等进行梳理、规范，同时在税收、财政补贴等方面对生物柴油企业进行支持。

　　梅宁说：“国家‘十二五’规划要求发展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其中生物柴油是新能源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产业总体来说，还处于雏形，如果政府不在政策上给予支持，这一领域还会出现其他问题，陷入更大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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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英国、加拿大、美国、阿联酋、日本、德国等国家，地沟油被广泛应用。在美国，地沟油早已用于生物柴油制造。在日本，地沟油被回收后制成燃料，多用于垃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