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亿订单违约：赛维京运通恩仇录

　　梁钟荣

　　11.6亿元合同的铸锭炉订单履行未有任何进展，6月5日，京运通(601908.SH)称，最终可能要追究国内光伏业巨擘赛维LDK的违约责任，曾经合作无间的伙伴，如今却走向反目。

　　成立于2002年的京运通，依靠2007年与赛维的亲密接触，最终于2008年开始逐渐取得赛维的大额订单，并由此成为国内多晶硅铸锭炉三强。

　　“在京运通成长的过程中，赛维LDK可谓有伯乐之功。”6月6日，一位光伏企业高管对此感慨不已，在双方合作之初，赛维调出购自世界两大多晶硅铸锭炉企业之一的GT AT(GT Advanced Technologies Inc。)设备供京运通研究，并在生产中试用京运通的设备方便京运通调试及修改。

　　2011年京运通上市，慷慨赠送赛维400万股股权，两方蜜月一时无两。 随着赛维进入债务危局，曾经密切的合作伙伴重新成为坐回生意桌前的谈判者，甚至有可能法庭兵戎相见。

　　面临着2011年度6.78亿元的应收账款和一季度-90.73%的净利润增长，光伏整体陷入寒冬之下，在情义与生存之间，京运通选择了“活下去”。

　　“业界对我们有很多看空，但我不这么看，因为我们现在品牌、产品和优秀的产业链都给做起来了。”在上海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怕热的彭小峰额头上汗如雨下，这位赛维LDK的董事长解释，光伏行业是具有未来属性的，“寒冬的时候只占20%的时间，剩余的80%是正常的”，赛维会走过去，并且活得很好。

　　4年的蜜月期

　　“早期国内客户并没有多晶硅铸锭炉，我们是赛维LDK惟一的供应商。”GT AT亚洲区市场总监姚运宁说。

　　在国际多晶硅铸锭炉市场上，市场份额占有率最高的为美国GT公司和德国ALD公司。2007年赛维LDK在纽交所上市的时候，当时业内流传着一个说法：赛维LDK将GT的炉子全部买断了，所以其它家都没有优质的炉子可用，使其得以迅速占领市场。

　　彼时，攀爬着GT的肩膀，赛维LDK成为亚洲第一大硅片供应商，彭小峰亦凭借400亿的身家跻身当年《福布斯》中国新能源首富。但随后问题接踵而来，光伏市场的快速成长催促着赛维LDK进一步扩张，但GT设备的价格极为高昂。

　　姚运宁对记者承认，到2008-2009年时，GT的设备较之国内的铸锭炉高30-40%，“赛维LDK刚刚起步，在资金方面稍许不足”。

　　在2007年，赛维LDK和京运通蜜月期开始。2008年、2009年，赛维LDK的采购数量占到了京运通同期销量比重的94.74%、78.29%。加上采购单晶硅生长炉等设备，2008年、2009年公司对江西赛维的销售额分别为2.52亿元、2.42亿元，占同期营业收入的34.17%和50.87%。

　　2011年9月8日京运通上市，冯焕培和范朝霞夫妇以61.2亿的身家位列《2012年新财富500富人榜》第148位，冯是京运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京运通最早是做单晶硅铸锭炉的，当时引进了很多人才，包括西安理工大学的教授。在遇到赛维LDK之前，单晶炉卖得很火，由此奠定了京运通后来去开拓多晶硅铸锭炉的市场。”弘亚世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副总裁刘文平说。

　　数位业内人士证实，2007年之前京运通从来没有做多晶硅铸锭炉的经验，随后2008年迅速和赛维LDK签有大额订单，“铸锭炉是一个有技术含量的产品，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无以成型，京运通是走了捷径”，而这个捷径的扶持者就是赛维LDK。

　　2007-2008年间，京运通的许多技术人员吃住均在赛维LDK，而赛维LDK也将GT数台铸锭炉设备调拨给京运通研究试用。在京运通的产品出来之后，赛维亦率先试用，并在使用过程中不停改进，提供最多的技术力量——赛维LDKCEO佟兴雪和CTO万跃鹏均在GT工作过。

　　国内如此的合作模式随后迅速得到复制，如保利协鑫和精功科技，而凭借设备的国产化效应，中国多晶硅市场得以迅速成长，跃升世界第一——2011年保利协鑫凭借6.5万吨的产能成为世界第一大多晶硅大厂。“国内的公司大多是山寨GT的，连外观都一模一样。”姚运宁对此苦笑。

　　“冯焕培很懂管理，对成本控制极为出色，而且对大客户很慷慨。”上述光伏业内知情高管说，京运通后与赛维LDK签订“排他”条款，京运通的多晶硅铸锭炉只卖赛维。在赛维LDK迟迟未履行合同之后，京运通开始供应东方日升、天合光能。

　　2011年，京运通上市，赛维LDK将双方合作的所有专利送予京运通，而京运通则报以价值过千万的400万股权赠送。

　　一朝成怨

　　京运通于6月1日向赛维LDK发出了《终止履行通知书》。依照规定，赛维LDK应在京运通发出《终止履行通知书》后3日内向京运通支付设备余下所有未支付部分货款总额30%的违约金，即约为3亿元。

　　京运通证券部人士表示，赛维LDK此前将大笔资金砸向位于内蒙古的光伏产业园，导致资金链极度紧张，因此赛维LDK一直没能履行合同，“提货没有时间表”。

　　京运通已累计向江西赛维发货119台，其中2008年发货18台，2009年发货101台，2010年和2011年未发货，剩余合同数量461台。目前赛维LDK拥有419台GT的多晶硅铸锭炉。

　　一位曾到赛维LDK生产车间的人士却透露，京运通的铸锭炉很难再被赛维LDK采用，“订单不够没有满产的时候，赛维LDK一般只开GT的”。该人士表示，国产炉的生产出来的铸锭质量和GT的差距较小，但目前三大难题没有解决；稳定性差，良品率较低；配件的寿命短一些，如国外铸锭炉的热场寿命可以达到2-3年，国内只能一年；维护工作要多一些，每做一个锭，国内热场要冷却4个小时。

　　更大的忧患来自于赛维LDK的财务压力。2011年第四季度财报，数据显示2011年第四季度赛维总计亏损5.887亿美元，负债总额60亿美元，负债率达到87.7%，这已经是2011年赛维连续亏损的第三个季度。

　　京运通的压力也同样严重。今年一季度末，京运通营收、净利润同比分别下降了82.63%、90.74%。公司在一季度报告中对此预测，光伏行业受国际宏观环境影响而持续低迷，今年1-6月公司净利润同比将下滑50%以上。

　　刘文平对记者表示，现在几乎所有的设备厂都有压力，因为几乎所有的光伏生产厂家都不扩产，但京运通也不能把赛维LDK逼得太紧，“如果赛维LDK破产了，那么钱最先还员工，到银行，最后才是供应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