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东到北京 一车菜的减税之旅

　　李艳洁

　　2011年12月28日，常年奔波于山东寿光和北京两地的张师傅，以每公斤3.8元的价格，收购了一车约1.5万公斤西葫芦。随即出发奔赴北京大洋路农副产品批发市场。

　　从山东寿光出发的西葫芦，运到北京，价格从每公斤3.8元的收购价到农贸市场中零售价的8.0元，价格涨了一倍多。

　　2011年12月31日，财政部和税务总局联合下发《关于免征蔬菜流通环节增值税有关问题的通知》，规定2012年1月1日起对从事蔬菜批发、零售的纳税人销售的蔬菜免征增值税，并下发《蔬菜主要品种目录》，同时规定经挑选、清洗、切分、晾晒、包装、脱水、冷藏、冷冻等工序加工的蔬菜，属于减税范围。

　　这被认为是降低菜价、推进农超对接的有力措施，但是超市方面的反响却没有预期中的热烈。而增值税涉及到的另一销售模式——批发市场的商户，由于一般都是和管理费一起缴纳定税，无法单独计算增值税，反响同样平平。

　　运销户：一斤只赚0.2元

　　张师傅这一路可谓顺利，因为从2011年12月1日零点开始，整车合法装载鲜活农产品和化肥的车辆可以免收高速公路通行费。免费固然是好事，但是这个费用在张师傅看来实在不值一提，每斤不过省掉几分钱而已，和不断高涨的油价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2011年油价涨了有三次了吧，这趟运费就要3000多元，平摊下来，每斤西葫芦就要摊上0.1元还多。”

　　即使是中午时分，北京的冬天依旧冷得要命。但这对于蔬菜商来说已经是最适宜卖菜的时刻了，早一点儿或者晚一点儿，菜都容易被冻，而冻坏了就没人愿意要了。

　　因为都是自己人在卖菜，所以张师傅省了卸车费。旁边一对同样做蔬菜批发的王大伟夫妻却正在怄气，原因不过是昨天卸货还只要180元一吨，今天已经涨到了200元。王大伟妻子一算，这相当于他们的菜每斤成本又涨了2分钱还多，本来也不算多，可是他们的菜是从海南运过来的，一斤菜光运费成本就要0.8元。为了做生意方便，这对夫妻还在大洋路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租了一个摊，“一个月要交1000多元的管理费呢，可是都要算到成本里去的。”王大伟妻子表示。

　　开价2.3元一斤，是给来进货的人的价格，给大洋路农副产品批发市场里面的批发商的价格是2.2元一斤。张师傅的西葫芦卖得很快。到下午一点多，已经全部卖完。把全部的成本加起来一算，一斤赚了0.2元。张师傅却没时间再耽搁了，他得赶快赶回寿光，明天收了菜这样后天才能继续来北京售卖。

　　增值税减免效果仍有限

　　来买张师傅的西葫芦的，很多是大洋路农副产品批发市场里面的批发商。他们在市场里有自己的摊位，从运销户手里买到菜后，再批发给农贸市场的零售商，或是给各大超市、饭店配送。

　　“菜价可都是一天一个价。今天这西葫芦是2.8元一斤。”在冷风中守在菜摊旁边的毛大姐热情地招呼着《中国经营报(微博)》记者。“我们这里一个摊一个月要交1000多元的管理费呢，大包装袋也得在这市场里买，一个就0.5元，都要算到成本里去的。”谈到增值税，她表示，“我们只交管理费，别的我不清楚。”

　　大洋路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的工作人员表示，这里的管理费分两种：带小房间可储菜的摊位每月2500元管理费，不带小房间的每月1500元管理费，“含税”。

　　西葫芦每天中午到达大洋路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每天早晨又从这里出发，到达各个小区附近的农贸市场。在东三环武圣东里菜市场卖菜的老葛是每天早晨从大洋路农副产品批发市场进货的一分子。

　　在老葛这里，一斤西葫芦变成了4.0元。“那些来买菜的老太太总说我赚了大钱了，其实哪里有，我也就是赚5毛而已。”大约是听多了顾客的抱怨，老葛为自己辩解道。

　　老葛的菜摊在武圣东里菜市场，是个背向门口的摊子，位置不好。饶是如此，他一个月也得交550元，此外，菜市场还向他收取每月30元的水费。

　　“我一天能卖100多元的菜就不错了。一年也就是卖2万元多点。租房一个月300元，吃饭一个月300元。你算算我能赚多少钱？”

　　物价上涨在菜市场也表现得很明显。老葛卖菜用的袋子必须是市场卖的专用袋。“以前3元100个，后来变成90个，现在只有80个了。这些都得算到成本里去啊！”

　　当谈及刚刚实施的免征蔬菜流通环节增值税政策时，老葛表示，自己都是给市场交一定数量的管理费，也就是摊位费，“从来没单独交过税。”

　　确如老葛所言，记者了解到，增值税涉及到批发市场中的农户和专职蔬菜经纪人，一般都是给批发市场和菜市场缴纳定税，算在管理费里面。

　　增值税涉及到的另一类销售商——超市和大型连锁卖场被外界普遍认为受惠最大。中国蔬菜流通协会会长戴中久曾对记者表示，如果超市这部分税能够免掉，那将是一个促进农超对接开展的很大利好——这种蔬菜销售模式本身是为了稳定蔬菜价格、促进订单生产发展的。

　　但在多家已经开展了农超对接的超市负责人看来，这个优惠的力度并不明显。成都人人乐商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谭朝勇表示，从农户和农业合作社那里直采购买农产品本身就是免增值税的，到了超市，加上人工、水电，成本上每斤蔬菜不过是增加了几分钱而已。“免掉当然是好事。但是我们基本不加价、有时甚至是低于进价的，所以这个13%的增值税其实也没有多少。况且，25%的企业所得税里面这部分产品也还是要缴纳的。”

　　戴中久表示，目前全国通过超市这一平台销售的蔬菜和生鲜产品不过占全部销售量的15%左右。比起超市来，中国人最习惯的还是去菜市场买菜。商务部市场建设司副巡视员孔令羽曾表示，通过这种途径销售的蔬菜和生鲜产品，占总量的70%。

　　而增值税涉及到的批发市场中的农户和专职蔬菜经纪人，一般都是给批发市场和菜市场缴纳定税，他们常常将这部分直接算在了管理费里面，自己从来没有清楚地计算过。1月12日，记者致电北京几家大型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对方或表示“没收到文件”、或表示“不清楚”、或是“领导不在无法回答”。批发市场这个销售量最大的渠道将如何从减免增值税中获益，目前看来还并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