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明

　　 2011年8月，新加坡将进行总统选举。

　　 7月5日的《联合早报》，做了两篇有意思的报道——一篇叫《谁是陈总统？》，另一篇叫《高调低调潮州调“三陈”各唱各调》。报道说，参加此次总统选举的前副总理陈庆炎、前国会议员陈清木、职总英康保险合作社前总裁陈钦亮三位准候选人，很巧合地都姓陈，而在选战中，三人又有着不同风格，究竟谁会问鼎总统宝座呢？

　　 三人之中，资历最弱、最不被看好的陈钦亮在网络上最活跃最高调，他有两个网站、一个博客和两个Facebook户头。不过他的“网络过滤”功能也最强：别人赞美他的话都贴在面上，批评他的则基本删掉，有些提出异议的留言者还被“逐出”他的Facebook。

　　 “三陈”中履历最显赫的前副总理陈庆炎，姿态最为低调。他在Facebook上留言的频率不高，只在关键时刻才留言。例如当现任总统纳丹宣布不寻求连任时，他立即留言表示感谢纳丹总统多年来的贡献。他至今也没反驳任何人的批评，也允许网民随意留言。

　　 当了20多年议员的陈清木医生则最积极于到处拉选票，他的支持者还做了一个以潮州话歌颂他的打油诗短片放在网上。打油诗大意如下：“等等等，等什么？陈清木最好。……人品正直又有趣，又不怕PAP（人民行动党）。等等等，等什么？陈清木最好。哎呀，新加坡人，你还在等什么？你要记得我们的陈医生。”

　　 媒体高度关注此次总统选举是有原因的。这将是新加坡自1993年以来的第四次也很可能是最激烈的一次总统选举。

　　 新加坡总统选举6年一次，自1993年开始全民选举。除了第一次选举爆发选战，后来的1999年和2005年两次选举，现任总统纳丹皆因没有对手不战而胜。因此，新加坡人都很期待此次“三陈大战”，希望有机会投票选出自己推崇的总统。

　　 不出意外的话，下任总统将在陈清木和陈庆炎之间产生。

　　 其实，民选总统制并非新加坡建国伊始就有，它是新加坡在权力制衡方面迈出的重要一步。

　　 1991年以前，总统由国会选举产生，任期为4年，可以连任。按宪法规定，总统居于立法、行政、司法三大权力机构之上，是国家元首，拥有很大权力。如任命内阁总理，根据总理提名任命内阁部长，任命最高法院院长、法官、总检察长和公务委员会成员；召开或解散国会，批准国会通过的法案等。

　　 但是，总统不能单独行使上述职权。例如，总统任命内阁总理只能任命在议会大选中取得多数席位的政党领袖；宪法还规定，总统“应依照内阁或在内阁一般领导下的部长的咨询意见行事”。

　　 因此，总统实际上是个荣誉性、象征性和礼仪性的“虚职”，并没有什么实际权力，对政府更没有制约力。

　　 为了增进总统对于政府的制衡力，1984年，李光耀提出实行民选总统制的设想。1991年1月，新加坡通过了“民选总统法令”，修改了宪法关于总统产生的方式、任期及职权等方面条款。“法令”规定总统由全体合法公民直接选举产生，任期6年，具有监督、制衡政府的重要职权。

　　 李光耀之所以提出实行民选总统，增加总统的权限，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新加坡通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积累了大量的国家储备金，需要找到一个看护者。

　　 国家储备金的主要来源是政府强制人民缴纳的公积金。公积金掌握在政府手里，政府再拿这些钱去做各种投资，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这些资产已经异常庞大。但是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新加坡的第一任民选总统王鼎昌，上任之后曾要求查清楚储备金到底有多少，结果财政部回复：由于涉及面太庞大，如果要查清，需要一个人专门查56年。尽管王鼎昌卸任时还耿耿于怀，此事后来也只能不了了之。因此，新加坡的国家储备金，实际上就是一本糊涂账——当然，是一本安全的糊涂账。

　　 1988年，新加坡政府向国会提出《保护金融资产及维护公共服务廉洁正直的宪法修正白皮书》，其中提到“国家储备金超过300亿新元”。而目前的储备金规模，至少已经是其时的10倍，最保守的估计也超过3000亿新元（约1.56万亿人民币）。

　　 这么一大笔人民的血汗钱，面临的一个风险就是不负责的政府可能滥用。上述白皮书直言：“现行宪法不足，毫无节制地授权给总理和内阁。现行国会中只要任何一个政党超过半数，即可一夕之间更改政府，任意处置财务资产和储备金。”

　　 李光耀正是基于这种担忧，决定推动修宪，规定民选总统的最重要职责就是有权否决政府动用国家过去的储备金的提议，当储备金的最后看护者。根据修宪后的规定，政府如果要动用过去的储备金，必须得到总统的批准。举个例子，如果一个刚宣誓就职的政府，想要花费过去5年累积的部分盈余，总统可以说“不”。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新加坡总统被称为“开政府保险柜的第二把钥匙”。

　　 民选总统另外一个重要职责，就是可以否决提名某些人出任公共部门要职的建议。比如，总理建议谁出任某部部长，如果总统觉得不合适，他一样可以说“不”。

　　 在行使否决权时，总统还须先征询总统顾问理事会的6名成员的意见。这6名成员，两名由总统委任，包括主席；两名由总理委任；大法官和公共服务委员会主席各委任一名。

　　 1999年，李光耀曾对总统的角色做了一次阐明，他说：民选总统的设立并不是要挑战政府的权力，事实上，除非我国出现会滥用储备金或有损公共服务素质的政府，总统的角色只是在礼仪上发挥作用。他还说：总统是被人民委任来进行一项特定任务，来阻止一个坏政府进行不良的行动。他没有权力来倡议任何权力，或阻止政府做任何东西，除了浪费国家储备金和委任不恰当人选任职。

　　 根据新加坡的宪法，总统候选人必须是年满45岁的新加坡公民，不属于任何政党，其目的是保证总统能够超越任何党派，保持中立立场。总统候选人的要求很高，必须曾担任过议员、部长、大法官、国会议长、总检察长等要职，或者担任过大公司的总裁。

　　 新加坡副总理张志贤这样表示：“这不是国会选举，选议员跟选总统是不一样的。”他说，人们希望他们的议员是一名能常参加社区活动、跟居民交流的父母官，但总统的角色不一样，他需要扮演更高的角色，团结所有的新加坡人。

　　 这意味着，除了担当国家储备金的最后一道安全阀和重要人事任免外，新加坡的民选总统也是团结全国人民的重要灵魂。